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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这段话出自中庸第二十章昔年哀公问政孔夫子便告诉他“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唯有勤修君子之道方能以爱人之心行仁者之政而使天下太平。

    千百年来这段话不知有多少士大夫读过可古往今来世间读书人何止千万茫茫人海中真能切身履行的又有几人?

    午后大雪纷飞雪花落在屋瓦上更显得静谧安详。顾倩兮守在客房里独自沉思往事。

    这日正是己巳年除夕景泰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爆竹一声除旧岁当此岁末时光顾府上下忙里忙外就等着今晚的围炉守岁。不过今年有些不同了家里多了一人过来守岁顾倩兮微微一笑心里现出了温情她放落手上的书本转头望着炕上的年轻男子。

    “卢郎……”顾倩兮轻抚情郎的脸颊眼中露出了爱怜。

    当年在扬州仰天悲吼的穷苦小厮在京城茶铺里掉头离去的傲骨书生现下终于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这一刻没有为天地立心的豪情、没有乱世文章的悲愤……剩下的只有午后的和煦阳光窗外的静谧雪景顾倩兮缓缓卧倒炕上躺在卢云身侧睑蛋儿枕上情郎宽阔的胸膛心中感到了平安。

    顾倩兮望着卢云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颚再再点出他脾气的刚硬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心也是紧锁着好似有什么难言苦处。

    顾倩兮轻轻颤抖:心中忽然感到忧虑:“卢郎啊卢郎你已经高中状元扬名立万了为何还不开心呢?究竟你在求什么?为何你总是不能平心度日?”

    她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自己手上那本残破书册。也许答案就在这本书里头。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四书了外观古旧书页里却写满了蝇头小楷那是卢云亲手记下的心得。

    风骨、丹心、死谏、杀身以成仁宇里行间一个又一个飞舞的红宇再再让人怵目惊心。

    “孔夫子啊孔夫子你究竟要把我的情郎变成什么样的人?你希望他毁了自己么?”

    顾倩兮呆呆望着熟睡中的卢云好似痴了一般。

    却说卢云无缘无故怎会睡在小姐身边呢?原来昨夜顾嗣源趁着佳节时光便宴请京中好友前来府里聚会饮酒诸人欢饮之余却把卢云灌得烂醉如泥终于醉成这个模样。顾倩兮虽也饮了些酒但毕竟没喝多少一早便起身照料情郎直到此刻都不曾离开半步。

    说起顾嗣源的家宴却有些典故在里头了。原来腊月十九那夜“剑神”愤然出手卓凌昭仗着一身神功除了杀死数百名侍卫还险些把江充当场戳死据御医说道江充手臂、肩膀两处重伤将有三个月动弹不得非但不能批阅公文连下床行走也有困难。少了奸臣撑腰一众乱军暴民自然散去刘敬垮台后的乱局终于告一段落了。

    当此天大喜事朝中大臣谁不是额手称庆?只是碍着江充的面子不好公然叫好而已也是为此顾嗣源才假借过年因头在府里好好庆贺一顿。

    难得家宴诸位朝官心情激昂破口大骂江充之余自不免多喝了两杯卢云与顾倩兮陪坐在旁众家叔伯见了这对璧人心中称羡又听说卢云曾在柳昂天麾下为官军旅出身文武全才更拼命拿酒来灌顾倩兮虽然尽力阻挡但卢云是个老实头向来酒到杯干不懂推拒终于给灌得不支倒地让阿福等人抬回客房去了直弄到现下还没醒来。

    顾倩兮昨夜不得好眠今日又起了个太早着实疲惫她环抱着卢云一时间睡眼惺忪慢慢也睡了。只是憩不半刻便听有人叩门顾倩兮吓了一跳急忙睁眼此刻自己抱着情郎虽无违礼之事却也不能给人撞见当下连忙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衫便迎上开门。

    房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老者模样清翟瘦削正是她的父亲顾嗣源。顾倩兮福了一福轻声唤道:“爹爹。”

    顾家是官宦世家讲究礼法纵然亲如夫妻父女日常无人时也不能少了应对久而久之自然生出一股教养自与江充那些横横破的匪人不同。

    顾嗣源走入房来见卢云仍在昏睡低声便问:“怎么醉得这么厉害?”顾倩兮嗯了一声道:“昨夜你们十来人轮着灌他谁能撑得住?”

    顾嗣源听女儿说话微有怨怼想起女大不中留的道理不禁摇头苦笑他拉开一张凳子自行坐下。顾倩兮一言不替父亲斟了杯热茶便也陪坐身侧。

    顾嗣源见她神情不悦微笑便道:“多灌云儿两杯你就生爹爹的气了?”顾倩兮秀眉紧蹙摇头道:“女儿哪来的胆子敢生爹爹的气。”知女莫若父顾嗣源见爱女那幅神气知道她心里着实不开心他抚着女儿的小手道:“你别这样男子汉大丈夫谁不多喝两杯?也是你那些叔叔伯伯好生喜欢卢云这才多灌了几杯黄汤你该往好处想才是。”

    听得父亲的朋友们欢喜卢云顾倩兮自是乐意当下哦了一声问道:“真的么?他们真欢喜卢郎?”顾嗣源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了。云儿官居知州文武全能人又老实正直这样的女婿我上哪儿找去?”

    顾倩兮娇嗔道:“我又没答应嫁他谁说他是你的女婿了?”

    顾嗣源抚掌大笑顺着话头道:“原来你不欢喜他啊那爹爹也不勉强了。这样吧过年时让爹爹安排个聚会把你介绍给别人家的公子你说好么?”

    顾倩兮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不由得满脸羞红嗔道:“爹爹您老是这样。”

    顾嗣源笑了一阵忽地面色凝重道:“不说这些了朝廷情势太乱有些事情倒真的拖不得也不该拖倩儿爹爹想问你的意思。”顾倩兮见父亲神色凝重自也不敢说笑忙道:“爹爹有话请说。”

    顾嗣源沉吟道:“这些时日看似宁静其实暗藏玄机等江充伤势一好必会生出无数争斗爹爹希望你离开京城到江南避一避。”顾倩兮何等聪明听了这话忍不住掩嘴娇呼心中怦怦直跳知道父亲真的要安排自己的婚事了。果见顾嗣源面带微笑道:“过完年后云儿便要回长洲去了。在那之前爹爹要让你俩先行定亲你说可好?”

    顾倩兮虽然行事大胆但这种事总要有些矜持当下别过头去不一言嘴角却含着笑。

    顾嗣源握着她的小手轻声道:“女儿啊爹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的。刘敬倒台江充已无后患未来一年柳昂天定然腹背受敌除非国内生了什么大乱抑或北境再起战事否则他的兵权定然不保。我不要云儿牵扯进去更不想你留在京城你们越早到江南爹爹越能放心得下。”

    顾倩兮原本甚是欢喜听了这些情由脸上闪过一阵阴影低声道:“爹爹我们走了那你呢?”顾嗣源微笑道:“爹爹也是老狐狸哪这么容易给人斗垮?你放心一个柳侯爷就够江充忙了他不会招惹爹爹的。”

    顾倩兮叹了口气她抬头望着父亲幽幽地道:“爹爹我好恨自己是姑娘。”

    顾嗣源知道女儿生性好强从小便喜欢与男孩子一较长短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你又这样了都快嫁人了怎还说这种话?爹爹从小教你读书写字男孩子能学的你哪样不会还有什么好恨的?”

    顾倩兮道:“我不是真的恨我只是觉得难受。当个女儿家终究不能出仕为官。明知朝廷局面险恶却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受苦受难……”说着望向卢云又叹了口气。

    这几日卢云都住在她家里两人虽然天天见面但顾倩兮回想卢云那日的诀别心头仍感惴惴。倘若当时东窗事卢云被捕入狱恐怕他俩终身不得相见了顾倩兮虽知卢云有他的苦处至今回想起来仍感心惊不已。

    顾倩兮伸出纤纤素手提起桌上的墨条在砚台上轻轻研磨她秀目低望轻声又道:“女儿打小读史从没看过一件好事只有你争我夺阴谋杀戮。那些王公大臣起起伏伏下场好点的自杀投环下场差点的满门凌迟……每回看到这些记载我心里就好烦……我不要你们也这样不管你们以后做多大的宫结果是输是赢我都不想见到这些……”

    顾嗣源喝了口热茶低头道:“想得功名便需熬过这些苦。当年你祖母过世我返乡丁忧三年现下回想那段光阴还真是无忧无虑。唉……福兮祸所倚别说旁人了便是爹爹这个兵部尚书能做多久也还在未定之天……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顾倩兮听了父亲的泄气话反而微微点头道:“爹爹要是辞宫不做倩儿最是开心。”

    顾嗣源呵呵一笑捏了捏她的粉脸道:“爹爹不做官那你的如意郎君呢?你快出嫁罗

    云儿若不好好拼一番事业以后怎么安顿你?”

    顾倩兮叹道:“我也不喜欢卢郎做官。最好大家都回扬州去过自己的平安日子什么也别管。那最是开心了。”

    听了女儿的感慨顾嗣源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卷而怀之。倘若朝廷真的给江充把持住了爹爹一定立即辞官回乡好不好?”顾倩兮大喜道:“君子一

    言!”顾嗣源笑道:“快马一鞭!”父女两人心意相通登时相顾大笑。

    倘若国家有道政治清廉士大夫自该出仕为官但若国家为奸臣小人把持则当退隐求去不干禄、无志谷。以孔夫子见识之高也以君子当如是顾嗣源深明儒学时候一到自也该效法先贤了。

    两人谈说一阵天色渐暗顾嗣源站起身来道:“差不多该围炉了咱们一会儿要上香祭祖爹爹得去换作衣裳。”说着朝卢云看了一眼道:“该把云儿唤醒了叫他好好梳理一番不然你姨娘又有得念了。”顾倩兮把他推了出去笑道:“女儿知道了。”

    打扬州到北京从小厮到状元这段围炉夜话不知等了多久想起终能与情郎一同守岁直教人心花怒放。父亲一出房门顾倩兮立即坐到榻边此时卢云犹在熟睡顾倩兮望着心上人的面孔暗暗祝祷:“但愿老天爷保佑不求富贵不求显达只盼年年如今朝于愿足矣。”

    她伸手轻抚卢云脸颊:心中满是柔情忽然之间卢云翻转了身子却是朝自己腿上倒卧过来一时间头脸枕在自己大腿上口中还打着呼。

    顾倩兮微起害羞之意只是卢云昨夜给父亲的好友们饱灌黄汤情郎生性傲骨她是见识过的若非看在自己面上怎会甘愿给人作弄?顾倩兮心下怜惜便不忍将他推开任由他枕在自己腿上。

    过了半晌眼看天下全黑不能下唤他起来便拍了拍卢云的脸颊道:“卢郎快起来了一会儿要吃饭呢。”

    那卢云给叫了一阵却是听而不闻反往顾倩兮腿上挤去。他原本卧在枕上哪知一个侧身枕头便自行生出芳香还变得温暖柔腻好似软玉一般。卢云仿佛置身梦中桃源非只脸泛微笑不自觉间还伸手去抱想将枕头紧紧搂住。

    卢云一把搂住香枕更是睡得神魂颠倒不片刻那枕头微微烫跟着一声嘤咛竟然远远逃开。眼看枕头居然会生脚逃走实在其哉怪也卢云心生不满虽在睡梦间兀自皱起了眉头喉间还出咿呜怪响。

    顾倩兮站在床边满睑通红心道:“吓死人了。卢郎平日正经八百睡姿却这般难看东翻西滚的一会儿可别摔下床才好。”她摇了摇头正想把卢云叫醒忽听门口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道:“小姐新衣改好了小红请你过去试穿。”顾倩兮听是阿福过来当下答应一声便走出房去。

    阿福见小姐离开正想转身离开匆听房里传来咿咿低吼好似有什么野兽躲在里头他吓了一跳蹑手蹑脚地走入房里只见床上躺着一名英俊男子剑眉紧蹙双手对空挥舞脸上神情不满不是卢云是谁?阿福心下一惊颤声道:“这不是阿云大人么?怎么喘成这样?给鬼压了吗?”

    他低头近靠只想过去察看猛然间双手挥来竟给人拦腰抱住了阿福吓得全身软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卢云的脑袋往他的大腿枕来阿福大惊之下急急挣扎但卢云练有无绝心法常人如何抵御?终于给牢牢枕住了。

    只听阿福惊道:“你别乱摸啊!搞什么怪痒的啊啊!”

    顾倩兮本在试穿新衣才褪去衣裳便听客房中一先一后传来两声惨叫听来像是阿福与卢云同声惨叫她满心纳闷却也不知生了什么事可别情郎摔下床才好。

    除夕围炉顾府家人满满坐了一桌卢云坐在下陪坐顾倩兮身旁侧目看去但看心上人身穿红袄罗裙未施困脂香腮却带赤回眸一笑星目自能传情。卢云宿醉方醒把顾倩兮的姿容看在眼里竟又有些醉了拿着酒水的那只手更是不听使唤抖啊抖酒都泼上了身。二姨娘瞧在眼里登时暗暗咒骂顾夫人却是笑吟吟地似乎不以为意。

    顾嗣源哈哈一笑环顾众人道:“好容易除夕过年佳节欢聚咱们是书香世家不能不出点题目应景你们说如何啊?”他见家人拍手叫好当下手指卢云笑道:“除夕围炉云儿却睡昏昏连酒杯也拿不稳先罚他吧!”

    卢云脸上一红知道顾嗣源把他的丑态看入眼了。他尴尬道:“顾伯伯要怎么罚?喝一杯还是一壶?”他昨夜给人痛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半样事对的不知给罚了多少杯。一听要罚立时便要自饮三杯。顾嗣源笑道:“别忙着喝顾伯伯要你起诗应景七言下限律起不出罚三杯起得乱罚一杯。卢云是状元出身文才岂同小可顾嗣源要他应景作诗那是存心让他扳回一城了。他沉吟半晌回望着窗外道:“昔年在扬州过年今朝在北京贺岁我便以此为诗可好?”顾嗣源又惊又喜道:;云儿若有灵感自管说。”

    卢云想起多年沧桑想也不想登时吟诗一:“去岁冷挑红雪去今朝离尘紫云来;蹉跎谁惜春风逝衣上犹沾牢狱苔。”

    卢云这诗感慨际遇起伏又点出了自己的胸怀句子虽好却煞了风景众人都觉闷了顾嗣源回思往事更是长叹一声。

    二姨娘暗暗诅咒:“这小子老是疯大过年的专讨晦气。”

    顾倩兮见家人各有不悦忙缓颊道:“难得佳节我也起一。”

    二姨娘拍手起哄笑道:“小姐好文才我们等着听呢。”顾嗣源哈哈一笑道:“是啊难得倩儿要作诗咱们快快有请。”当下与夫人相视微笑就等爱女大显身手。

    顾倩兮思索片刻往卢云望了一眼霎时微启樱唇倾吐诗怀吟道:“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至蓬莱:不求闻达龙中路常开心田喜自在。”

    这几句诗意境深远求的是平淡闲适自有隐士之风顾嗣源听了之后登时哈哈一笑道:“平稳中肯有些意思了。”众人听他这么说话那是不置可否了好似女儿快婿的诗都入不了眼众人好奇之下登央顾嗣源吟诗一也好让人开开眼界。

    顾嗣源也是状元出身文才非同小可听了家人的请求自感得意洋洋他提起酒杯眼角转动已在思索佳句。

    卢云一旁等着忽见心上人一双妙目撇着自己好似有什么话说。卢云凑过脸去低声问道:“有事么?”

    顾倩兮附耳道:“难得过年该说的便说。不带喜的话那就别提了。”

    卢云心下领悟知道顾倩兮担忧自己脾气刚直一会儿品评未来岳丈的大作时竟尔口无遮拦起来忙低声道:“你别担忧一会儿不管顾伯伯念得诗是好是坏我都拍手叫好。”

    顾倩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刮了刮他的脸颊啐道:“你啊你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腊月、送神、除夕好快啊又是一年了。

    午夜时分爆竹响起顾府家丁侍卫难得休憩纷纷开局赌博卢云则与顾倩兮携手赏雪两人院中独处只感温馨。

    这夜京中好友各自忙碌伍定远安顿了居所带着义子秉烛守岁杨肃观贵为京中豪门自与亲友欢聚一堂排场不比顾府小了。任凭天下起伏纷扰京城的这一刻依旧宁静祥和。卢云仰望天际雪花怔怔出神。

    从戊辰到己巳……这一年天下真是多事啊!年初公主和番伍定远初探玄境二月宁不凡退隐八月自己高中状元十一月东厂政变秦仲海远定流亡到得岁末年终昆仑更是合派覆灭卓凌昭自尽身亡。

    乱世之中熊虎横行稍一不慎便要家破人亡这一年天下祸乱不休有的升天有的坠地或生或死没人能忘掉这年的变故。

    明年呢?岁次庚午世间又会生什么大事?

    想到秦仲海卢云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千里之外也是一声叹息响起。

    瑞雪飘飘降在荒芜的大漠上极目所见空旷辽远星光点点火光熊熊参天古木下蹲坐一条大汉他拿着纸钱送到了火堆里朔风吹起火堆里的飞灰伴着末烧化的纸钱舞上了半空。

    背系双刀脚旁平躺一柄马刀十尺高的身躯蹲在地下也有常人高矮石像般的面孔不怒自威。他正是帖木儿汗国的勇士煞金。

    数不清是第几回过来了自来西疆以后每至除夕深夜煞金总会孤身来到这株大树下替土里的一代豪杰烧化纸钱。

    武功到了他这个境界练与不练也没什么不同开疆拓土、扬名立万反正都是为异族效劳也没什么值得夸口的做与不做俱都无妨。宛如苏武牧羊他心头唯一的寄托只剩这株大树。

    纸钱染上了红火缓缓蜷曲虽然最后只会剩下残渣灰烬但此刻纸堆燃起的熊熊火焰却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风声潇潇煞金的神情也甚萧索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白雪便要伸手拾起脚边的马刀转身离开。

    忽然之间背后传来一声低微异响煞金双眉一轩登时留上了神。

    极细微的落地声不同于雪花触地也不似枯叶飘降这是行人的脚步声。

    声音既低且细几非入耳能闻。若非煞金内力通神也决计听不到这下声响。

    第一下脚步过后相隔良久方才出了第二下声响煞金侧耳倾听那脚步在地下一点细微的力声响过单足甫沾雪地便又重新高高跃起。煞金心下一凛已知此人以脚尖行走双腿迈步极远非只身材高大轻功也极高明。

    煞金深深吸了口气将十二尺长的大马刀抄在手中。除夕雪夜腊月寒风在这己巳年的最后一夜谁会无端到来关外荒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何况过来的人还是个武学高手?煞金提起内劲运行周天只等脚步声再次响起他便预备向后横扫一刀。方圆十二尺内中者必死。

    来人落地脚步声陡地顿住与自己恰隔十二尺一寸不差。煞金暗暗钦佩背后那人武艺着实了得不过随意跨步便算准自己兵刀的长短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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