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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珉听了这话,微微苦笑:“你又何必生气?过几日你二妹跟卫章成了婚,她自然也就闹不成了。”

    “是啊!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姻缘呢。可不是谁都能拆散的。”

    “凤歌。”云珉伸出手去,想要握姚凤歌的手。

    姚凤歌一甩帕子站起身来,往后躲了两步,秀眉微蹙:“三殿下,你可知道两年前我为何因一场小小的风寒便差点送了性命?”

    云珉一怔,脸上没来得及浮现的尴尬登时褪去,神色凝重:“为何?”

    “我也是才弄明白。”姚凤歌自嘲的苦笑,“那一次,在太后灵棚后面,你跟我说了几句话,便让我引来了杀身之祸。”

    “谁?!”云珉的脸色登时沉下去。

    “是谁你就不用问了。”姚凤歌平静的看着云珉,“我今天来这里见你,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总之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但也请你谅解,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做不得主。你也做不得主。我们两个成了如今这样,不是你愿意的,也不是我愿意的,但我们都得认命。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做你的王爷,而我,也有我的生活。之前种种,都如过往云烟,该散的就让它散了吧。”

    “凤歌……”云珉还想说什么,却见姚凤歌已经抬脚往门口走,看样子竟是要开门出去。

    顾忌到她的名节,云珉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得转身进了暗门之后。

    外边珊瑚已经从后厨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仆妇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几样南味小菜,并一碗碧粳米粥。

    “奶奶,你早饭都没怎么吃,不如先吃点粥垫垫,蛋饺一会儿就好了。”

    “嗯,拿进来吧。”姚凤歌转身,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影子,心里一阵释然,又一阵空旷。

    *

    再说云瑶跟从苏月斋出去,坐着马车往定远将军府那条街上去转了一圈,姚燕语的嫁妆队伍站了满满的一街,看样子怕是忙到晚上也忙不完。

    云瑶坐在马车里看了一会儿,心里万分的不如意,却又没有办法。

    皇后娘娘那日已经敲打过她了,皇上给卫章赐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圣旨已经颁下去,除非姚燕语死了,否则这事儿在没有转还的余地。

    除非姚燕语死了!

    云瑶咬了咬下唇,眯了眯眼,恨恨的想,就算她死了,估计自己也还是嫁不成卫章。想自己贵为郡主,也算是金枝玉叶,怎么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呢?

    “郡主,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您请快些回府吧,世子爷找您有事儿呢。”诚王府的二总管气喘吁吁地在车外说道。

    云瑶皱了皱眉头,不悦的吩咐:“回去吧。”

    车夫如蒙大赦一般,麻溜儿的调转了方向,打道回府。

    今天不是大朝日,诚王爷恰好也在家。云琨从卫章府上回去便直接去了诚王爷的书房。

    这件事情若是不让父王知道,以后还得有不尽的麻烦。之前他还一直在想,有皇后娘娘的提点,母亲总会约束着妹妹些,如今看来,连皇后娘娘的话母亲都当成了耳旁风。

    太后已经去世两年了,宫里是皇后娘娘当家!不把皇后的话放在心上,后果会怎么样?

    身为儿子,云琨不能说自己母亲的是非,但身为世子,他却有管理好王府的责任。

    诚王在书房里跟一个幕僚在下棋,因见儿子进来,便问:“我听说卫章府上的人找你,是有事?”

    云琨躬身回道:“父王,今天姚家送嫁妆,发生了点事情,所以显钧叫儿子去商议了一下。”

    “哦。”诚王抬头看了一眼云琨,把手里的棋子一丢,笑着对那幕僚说道:“本王输了。”

    那幕僚岂能没这点眼力见儿?忙起身笑道:“王爷有事,那属下先告退了。”

    诚王点点头,看着幕僚退出去之后,方问云琨:“是怎么回事儿?”

    云琨重重一叹,把罗三有带着戏班子拦着人家送嫁妆的队伍唱吊丧戏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诚王爷说了。

    诚王不及听完,便抬手掀了棋盘,怒道:“真是太不像话了!我王府的脸都让这些狗奴才给丢尽了!罗三有在哪里?直接把这狗奴才给我乱棍打死!”

    “父王,打死他……”云琨皱眉,打死一个奴才,又能怎么样?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这事儿是谁指使的?是不是瑶儿?!”诚王一点也不傻,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思他如何会不知道?他一直不点破,是因为觉得女儿也不小了,女孩子家的心事应该由母亲去化解,他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好多说?

    但如今看来,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再这样由着她任性下去,早晚要闹出大事儿来!

    云琨皱眉不语,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自然心疼,可这也太过分了!

    “哼!我就知道!”诚王爷一脚踢开地上的绿檀木棋盘,踩着玉石棋子便出了书房,直奔内宅。

    *

    云瑶一进她母妃的院门便觉得气氛不对,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不知都躲去了哪里,一个人影儿也不见。

    原本秋高气爽的天气,这里愣是压抑的可怕。她的脚步在院子里顿了顿,看了看左右,心一横,便一路走进了正厅。

    父王的脸色铁黑,母妃脸色苍白,哥哥?哥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

    大事不好。云瑶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莫不是今天的事儿让父亲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快?顺天府尹?还是云珉?这两个人都没可能这么快来告状啊。

    “一大早的不见人,你跑哪里去了?”诚王阴沉着脸看着女儿,问。

    “我出去转了转,遇到了三皇兄,一起在苏月斋吃了早点,还带了他们的招牌包子回来。”云瑶说着,转身看门外,她的随身丫鬟忙拎着一个荷叶包进来,双手奉上。

    诚王哼了一声,看都没看那包子一眼,只是说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叫你去慈心庵抄写经书,你可认真抄写了?”

    “回父王,自然是认真抄写了。师太每日都来收的,说是拿给皇后娘娘看。”

    “嗯,昨晚我梦见太后了,她说你抄的经书很好,很有孝心。希望你再帮她多抄一些,过年的时候好拿出去散人。”

    “啊?”云瑶顿时绷不住了,“父王,我刚回来!”

    “你也知道你刚回来!”诚王怒声斥道:“你刚回来就出去胡作非为?你以为这个家里没人管得了你了嘛?!”

    “父王,我……”

    “闭嘴!”诚王爷心里的怒火不是一星半点。姚远之虽然只是个二品总督,可在皇上的心里分量却不轻。他那个女儿现在皇上也宝贝的紧,婚事还是御赐的!自己这个不孝女到底是有多不懂事,居然雇了戏班子去唱吊丧的戏拦住人家的嫁妆车队不让过?!

    “母妃……”云瑶又转身看向诚王妃,希望母亲能替自己说两句话。

    诚王妃早就被训斥了一顿,这会儿还没哭过劲儿来呢,听见女儿这一声‘母妃’忍不住又放了悲声。

    “都给我闭嘴!再哭你陪着她一起去庵堂里抄经书!”诚王爷拍了桌子。

    本来嘛,昨日他听皇上说,长公主要跟靖海侯联姻,把二女儿许给萧霖。皇上不能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已经口头答应了。

    眼看着自己的准儿媳和准女婿都没了,诚王爷心里就不舒服,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如何叫他不心烦?

    这一声暴喝,加上拍桌子,那边母女俩吓得再也不敢哭了。

    “我不妨再多说两句,卫章跟姚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再闹也没用!你与其闹下去自取其辱,倒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地修修你的性子!你这个样子别说将军,任谁敢娶了你进门?你不把人家的祖先堂给烧了算是人家的烧了高香!你这孩子——简直是不知轻重,不可理喻!”

    诚王爷虽然是皇室子弟,但自幼习武,多在军营历练,着实是个硬汉子,他这样的性子,教育儿子也还好,但教育女儿是真的不怎么样。

    不过自古以来,女儿多跟着母亲在内宅学习规矩礼仪,极少跟父亲在一起。你让个古代的大老爷们儿教育女儿,估计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这种态度。

    女儿娇弱,当父亲的只能狠狠地骂两句,要么就送出去教规矩。

    但那些奴才就无所谓了,诚王爷发作完了女儿,把剩下的一腔怒火都发作在了罗三有身上,二话不说叫人拖出去一顿好打,打得奄奄一息,直接丢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了。

    自此后,诚王府的奴才都知道,以后服侍郡主可要小心些,一不留神可不是罚银米的事儿,而是半条命啊!

    这一日,忙了许多人,却唯独姚姑娘是闲着的。

    虽然她也是早早的起来,但今天这大事儿她却一样都插不上手,宁氏和姚燕语也不许她插手,就没有这个道理。待嫁的女儿一直到出门那日,都是养在深闺里的。

    于是姚姑娘等着送嫁妆的队伍走了,院子里消停了,又回屋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过午时分。

    因冯嬷嬷带着翠微翠萍两个丫头去了卫府还没回来,小丫头们忙碌了这几日也都累坏了各自躲懒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于是姚姑娘自己起身穿好了衣裳,随便把长发理了理编成麻花,便出去找吃的了。

    外边廊檐下杜三娘子正揽着杜鹃让她学识字,因见姚燕语出来,忙把杜鹃放开,上前去福身问:“姑娘醒了?可是饿了?”

    “嗯,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姚燕语抬头看了看天色,平时觉得那些人在跟前吵吵闹闹的烦得慌,现在乍然都出去了,又太空了。

    “冯嬷嬷走的时候说,今儿一天估计忙不完呢。那些东西得看着他们都摆放好了,大大小小几百件儿呢,估计得忙活两天。”杜三娘子笑道,“姑娘若是饿了,厨房有点心和粥,奴才去给您端来。”

    “噢,好吧。”姚燕语揉了揉肚子,转头看见杜鹃手里的一本开蒙识字的书,便笑着坐下来教小姑娘认字。

    而同是这一日,还有一件大事发生。

    此事跟姚姑娘无关,是老太医张苍北无意间发现的一件事情。

    张老太医因为收了个得意门徒,这几天就特别的得瑟,有事没事儿跑太医院里转一圈儿,跟之前几个不对眼的老家伙呲牙瞪眼互相嘲讽两句,自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去药房找些稀奇的药材,好拿去他的得意门徒那里做他以前想做却一直没办法做的炼制试验。

    这日他也知道姚家送嫁妆,但这老头儿潦倒半生,陪王伴驾三十余年也没个家底儿,那点银子都大手大脚的花了,所以也没办法给徒儿添妆,于是便觉得恨没脸,独自一人跑去药房扒拉去了。

    这一扒拉不要紧,他居然发现前几天药房刚买进来的一大批柴胡是假的!

    柴胡,乃是祛虚热的一剂好药。很常用,发热、寒热往来、疟疾、肝郁气滞、胸肋胀痛、脱肛、子宫脱落、月经不调等症状都用得着它,所以太医院的药房每年都会买进大宗的柴胡。

    可居然……是假的!

    张苍白抓了一把已经切片的柴胡,仔细的看了看,又拿了一片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呸’的一下吐掉。

    没错,真他娘的是假的!

    柴胡也分好几种,北柴胡、南柴胡,还有一种就是大叶柴胡。

    南柴胡偏于疏肝解郁,北柴胡偏于清热解表,前面那两种倒也罢了,只是这大叶柴胡是有毒的啊!

    这事儿可大了!太医院的药房,那可是给皇上和后宫妃嫔治病的药啊!

    张太医跟着皇上混了三十多年,虽然颇有见识,但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回遇到。不过还好,他也是极有城府之人,发现了问题并不着急怎样,只是悄悄抓了一把,又拿了些别的药材,便离开了。

    然后,不到一个时辰,诚王爷带着六十名一等锦林卫奉旨封了太医院的药房,把负责药材的几十个太监老老小小都一并绑了起来。

    当晚连夜审讯,第二天一早,圣旨下,诚王又带着锦林卫封了薄家在京城的药铺,药场,并派人一路南下,把薄家的老窝一并端了。

    薄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悉数入狱。

    姚燕语得到这个消息时,是在五天之后。还是姚延意告诉她的。

    当时她懵了一下,喃喃的问姚延意:“薄家?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个医痴!整天除了那些药材还有什么能记得住?”姚延意笑道,“从江宁回来,给咱们吃毒芹的人可不就是薄家人?”

    “啊!”姚燕语恍然大悟:“是他家!”

    宁氏恨恨的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家人终于遭报应了!”

    “给太医院的药房送假柴胡?他们疯了吧?”姚燕语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了!

    “丧心病狂!”宁氏补充了一句。

    姚延意却但笑不语。

    其实这事儿薄家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他一个开药铺的,自然要把好了关,不管这药是进宫给皇上吃还是去灾区给庶民用,那都得是正经的药材。

    可偏生他们家有人贪财,今年雨水多又闹了水灾,柴胡紧俏,所以这些人便想着弄些廉价的柴胡和假的随便掺进去一些糊弄一下,反正药材都是配着用,一点半点的假的也吃不出人命来。

    可没想到忙乱之中弄错了账单,把原本打算往下面发的柴胡跟宫里要的弄混了,上千斤假柴胡便进了太医院的御药房。

    要说这御药房的人也是,你负责皇室的用药,能不担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么?

    偏生薄家是常年给御药房送药的,这里面上下几十个人全都打点了好多年,再加上太常卿梁凯城这个三品官在,御药房的人对薄家放心很久了。

    好嘛,这一放心,就出了大事儿。

    御药房上下几十口子人全都是重罪,为首的几个更死罪难逃。

    当今皇上这个人,性子十分的谨慎,本来他就整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生怕有人暗中害他。

    所以对太医院的太医卡的很严,后宫妃嫔还有外戚们想收买太医院的人?那实在是太难了。

    但百密一疏,他太相信自己掌控了这么多年的太医,却忽略了药材这一码。不过也是,皇上用的药都得过张苍北的眼睛和嘴巴,一般二般的假药是绝对蒙骗不过这老头的。

    如今不说皇上,单说姚延意。

    薄家的人一出事儿,姚延意手里攥着的证据便有了大用处,他也不明着来,只暗暗地派人送出去,一点一点的透给刑部专管这桩案件的主官。

    先后没用半个月的功夫,薄家的罪状便一一查清。什么趁灾区疫情囤积药材哄抬市价啊,什么用过期的,霉烂的药材谋取暴利了,什么弄假药害人性命等等,各种跟药有关系的罪名,薄家几乎都占了。

    这便是抄家的大罪。薄家上下百年基业,毁于这千数斤大叶柴胡。

    跟着受牵连的自然还有太常卿梁凯城。

    这倒不是连坐,大云律法,罪不及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儿,是不受娘家株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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