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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力瞪着洛斯,这才将一些理智摇入他向来理性的脑子里。“没事了。”

    卧室的门掩上的同时,隔墙他妻子那边又有声音传来。他的妻子。他瞪着墙壁,然后驱走他在为新婚夜鼓足勇气与她是个苏格兰人的想法。

    但她同时也是英格兰人。事实上罗氏家族是全英格兰最古老、优异的家族之一,与施家无分轩轾,而他们的头衔与贝尔摩一样可追溯至十二世纪。

    他搁下烟斗,思索着她的家族,并告诉自己他做的是对的。他举起白兰地,想起了她的秀发,又告诉自己他做得棒极了。他站起来想着她的嘴,这回他不再告诉自己什么,而是直接走向相连的门。

    xxxxx

    “我是个女巫。”

    不,那样不好。喜儿双手背在身后,在壁炉前的小地毯上来回踱着步,偶尔还得分心跨过正在火边睡觉的“西宝”

    一会儿后,她停下来一挥手。“我有个小秘密。”

    她皱起眉,摇摇头。这也不好。

    想来她丈夫大概会认为女巫的身分不只是个小秘密吧。手指轻叩着壁炉架,她凝视着架上的长镜,彷佛它会给她答案似的。一、两秒后,她坚决地束紧了身上玫瑰色便袍的腰带并往后一站,双手插腰朝镜子偏着头说道:“亚力,有件关于我的事是你该知道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皱皱鼻子,听起来像是大难临头似的。

    她转个身又开始踱步,最后在一张摇椅前停下来。或许她不该太直接。“亚力,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变成一只癞虾蟆吗?”

    她沮丧地叹口气沉坐入椅中。“那只有在他有幽默感的情况下才会有效。”

    她以手托着下巴,靠在椅臂望着“西宝”时钟敲响两点时,牠刚好也打了个鼾。她抬眼看看,心想现在应该是十二点。精致的铜钟的指针开始像强风中的风向鸡般疯狂地旋转起来。

    “噢,停止!”她的声音中充满厌恶,结果时钟的主发条刺耳地铿一声弹了出来。

    壁炉内的火忽地大起来,火焰彷佛咆哮似地跃动着。一扇门喀地合上,她转过头。

    亚力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

    她自椅上站起来,但两人都未发一言,只闻火焰哔啪作响的声音。

    “西宝”嘶嘶作声。

    喜儿的心跳有若雷鸣。

    亚儿的下颚绷紧。

    时钟当当响起。

    他掉开视线,突然皱起眉。“这屋里的钟到底都怎么了?”他三个大步走到壁炉前瞪着那个出了问题的钟。

    喜儿后退,让摇椅挡在他们中间,紧抓着椅背说道:“那正是我想和你谈谈的。”

    他转身。

    “谈钟吗?我不是来谈这个的。”他走向她。

    “既然你提起来,我只是想”

    “别管钟的事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我知道,但你应该先知道这件事。”

    “把你的头发放下来。”他站在不到两呎外低声道。

    “我”

    “我说,把你的头发放下来。”

    “呃,如果你真的要我”

    “小苏格兰”

    一听见他那魔法师般低沉的嗓音,她连忙取下头发上的发针。他注视着她,蓝眼中燃起极类似喜悦的光芒。她模糊地想着如果她照他的要求去做,那么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时,他或许会比较容易接受。

    她的头发直泻下她的后背,由于它的重量常会扯痛她的头皮,因此放下后她总要梳理一番以纾解头皮的负担。她举起手时,亚力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身后,而且双手抓住了她的。

    “让我来。”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近得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接着她感到他的双手像梳子般温柔地穿过她发间。他将她的头拉靠在他肩上并俯望着她的脸,他的嘴就在一息之外。

    他吻了她。一手握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则沿着她的颈项与下颚落下雪片般的轻触。他轻撩着她的唇的舌使她同样急切地接受他的吻,就像她喜悦的心接受他成为她的爱一般。

    最后一丝理性说道:告诉他,告诉他但他却将她在他怀里转个身,他的唇从未离开过她的,而她的双臂也绕上他的脖子。他的嘴缓缓吻向她的双颊、下巴,然后是她的耳朵。

    “上帝,小苏格兰,我多么需要你。”他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臀将她举起紧贴着他,这同时他的舌头则探入她耳中。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在火热、美妙的亲吻之间说道。

    “你要说什么都成,只要让我碰你。”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

    “我是个女巫。”

    “你想作什么都行,只要是在床上就好。”他的嘴掩住她的并领她走向床,然后一膝跪在上面将她放倒在床上,一条胳臂仍然环在她后背使她拱身向他。他的唇离开她的嘴。

    她推着他的肩膀。“亚力,求求你听我说嘛。”

    他的嘴掩上她的乳房,隔着薄薄的丝料拉扯着它。

    她呻吟着捧住他的头要推开它,却怎么也无法成功。他的另一手移向她的腰,而后往下至她的腿际撩起她的衣襬。她感觉他温暖的手掌抚过她大腿柔嫩的内侧,不禁倒抽口气推开他的手。

    他皱着眉抬起头来。

    她七手八脚地自他身下爬出来跪在枕头上,呼吸凌乱而急促。“我是个女巫,一个真正的女巫。”

    他双眼半瞇,两手依然撑在床垫上,而视线更是一直没离开过她。他的蓝眼炙热,沉重的呼吸中有着热情与怒气。“这不是游戏的时间,老婆。”

    “这不是游戏。”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会使用咒语的苏格兰女巫。”

    “我完全不怀疑你苏格兰的那一半会认为你是个女巫。”

    “我没有疯,亚力!这是真的呀!”她看得出他眼底的不信。她环视房内,想找出某种能取信于他的方式。她看到了那坏掉的钟。

    她举起一只手臂。“看好。j她指向时钟。“长针与短针,回到你们开始的地方。”

    时钟当地响了一声,但什么也没发生。亚力摇摇头,跳下床站在床边。他一手揉揉前额,然后再望向她,他的表情变得宽容有耐性多了。“也许我们该放慢速度。你还纯真而年轻,我了解的。”他开始绕过床。“你吓到了,但是”

    “我没有吓到!我是一个女巫!”她溜下床不让他抓到,傲然昂起下巴站着。下定决心又有点绝望的她这回用两只手。“请聆听我的咒语,把这钟修好!”霎时间她双眼闪过希望、惊讶,然后是骄傲。她微笑地指着壁炉架。“看吧?”

    他傲然摇一下头,他的表情告诉她这回他就暂且迁就她。他瞥壁炉架一眼再转回头并迅速又转了回去,令她光是看他就头昏了。他摇摇头,再看了钟一次。

    紧绷而沉默的片刻后,他缓缓走向壁炉,机警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时钟。他朝它伸出手却又迟疑着,彷佛怕它会咬他似的,而后他的手才试探地碰触玻璃的钟面。

    “这原来是坏的。”他转身面对她,脸上有着震惊、迷惘的表情。

    “现在你信我了吗?”她双臂抱胸的模样活脱脱是华太太的再版。

    “你是怎么做的?”

    “巫术。”

    他瞇起双眼,双唇抿起。“没有这种东酉的。”

    “姑妈就说过英格兰人全是些石脑袋。”她低语道,四下寻找着其它能证明她所言为真的办法,她的视线盯住了壁炉。“往后退,拜托,离火远一点。”

    他退向一张摇椅并抓住椅背,表情有些不安。

    她举起双手并活动十指以集中精神,这需要一点时间。

    “他们说所有苏格兰人都是疯子。”他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

    “我听见啦。”她说道,眼睛一径盯住火,然后她吟唱似地说道:“噢,燃烧的火焰,做你敢做的吧。吐出火舌,宣告你的存在!”

    壁炉内原本小小的一簇火苗突然间窜向烟卤,爆发般的热度袭向房内四处和她丈夫惊愕的脸上,他往后退,皱眉的脸上一片通红,并且一径盯着火。

    你要证据吗?她沉默地问道。我就给你证据。“噢,跃动的火焰啊,消失!”她一弹手指,熊熊烈焰倏地消逝无踪。

    好半晌,亚力只是站在那儿不动、不言不语,几乎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呼吸。

    “我是个女巫。”

    他闻言看向她。“这可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女巫根本是不存在的。”他像是想说服自己似的。

    “我存在。”

    “老天在上,我是贝尔摩公爵,”他威胁地降低声音。“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愚弄。这是某种把戏,我可不认为它有趣。你是贝尔摩公爵夫人。”他大步走向相连的门并打开它,回头瞪着她。“我几分钟后会回来,届时你要解释你的行为。”说完他就走了。

    喜儿丧气地跌坐在床缘,令她的长发也沉重地落在她四周,她抓起一束头发往肩后甩。

    这正是女巫不向凡人表露身分的原因,她想道,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她叹口气,看来要使他相信她该做的还多着呢。

    另一个房间传来玻璃碰撞清脆的声响,然后是沉默。她躺靠在枕上,揉揉灼热的双眼,然后闭起来并等待着。

    听见关门的声音,她眨着服睛坐起来,对手中握着一大杯琥珀色液体的他微微一笑,但得到的响应却只是冰冷的注视。他走向大椅并斜倚着其中一张,站在那儿喝一小口酒,不耐地用一只手指轻敲玻璃杯。“现在,老婆,解释一下你的小把戏吧。”

    “它不是什么把戏。”

    他又瞇起眼睛。“你说谎。”

    她认命地叹口气自床上滑下,赤着脚走向他。她的目光自他生气的脸转向另一张椅子,于是抬起手并闭上眼睛,试着想象椅子悬在半空中的景象。

    集中精神一会儿之后,她弹一下手指。“起!”

    “天杀的!”

    她睁开眼睛往上看,亚力和椅子都在离地五呎的半空中。“噢,我的天!”

    他俯视着地板。“这没有正在发生。”

    “是的,它有。”

    “不可能,该死!”他怒视着她。

    “当然可能。”

    “我在作梦,”他顽固地说道。“把我摇醒。”

    “亚力,我是女巫,你不能命令我不是。”

    愤怒的红潮自他脸上褪去。“你是女巫。”

    她点点头。

    “我和一个女巫结婚了。”他平板地说着,然后环顾四周彷佛在等着恶魔出现在他四周似的。“女巫?”他皱眉又揉揉太阳穴,然后俯视五呎下的地板,又看向她。“女巫。”

    她点点头。

    “你是个女巫。”他对着房间宣称道。悬在半空中的他看看酒杯,一口喝光所有的酒。

    “我是啊。”

    他瞪着空杯半晌,而后低头望向地板,动动两腿并看着它们在空中晃荡,接着又看看他的脚和地毯之间的距离,才又直视着她。

    “你相信我了吗?”

    “快把我弄下去,现在!”

    喜儿缓缓放低手臂,椅子和她丈夫同时重重地落到地上,玻璃杯自他手中落到地毯上。

    “噢,亚力!”她说着跑向正非常不像公爵地趴在地上的他。“我好抱歉!”

    她朝他伸出手。

    他畏缩一下并退离开她。

    “亚力”

    他一径警觉地盯着她,手脚并用地站起来。

    她朝他走近,双臂展开。“求求你。”

    “走开!”

    “我知道这是一个意外,但是”

    他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愤怒。“意外?”他咬牙说道。

    她咬住下唇。

    “一个意外?”现在他的脖子变成紫色了。

    她低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手,他充满厌恶的表情令她无法忍受继续看下去。知道他视她为某种怪物实在太伤人了,她的喉咙开始发痛。

    “意外是在你的口袋里找到了一顶被忘记的王冠,老婆,不是”他走向壁炉,对着时钟愤愤地一挥手。“不是发现你的新娘是个是个”他试着说出那字眼,连连又挥了好几次手。

    她紧闭双眼并吞咽一下,但眼泪还是汨汨流下。“女巫。”她轻声道。

    接着是一段折磨、愤怒的沉默。

    “全能的上帝全能的上帝!”

    她张开双眼,看着他脸上愤怒的神色褪去。

    “我不相信这个,”他视而不见地看着她。“我不相信我娶了你了,在证人面前,在教堂里。”他举步恍惚地走向门口。

    她在他经过时迟疑、请求地对他伸出手。他却避得远远的、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地喃喃道:“新任贝尔摩夫人是个该死的女巫。”

    她喉咙紧缩地吞咽着,一手掩嘴彷佛要避免哭出来似的。门喀地打开,而后砰地合上。

    颤巍巍的吸口气后,她转身透过泪汪汪的双眼望着关上的门,而后拖着身子、受伤地爬上床。她脑中闪过他震惊、厌恶、生气的各种表情。她从没告诉过别人她是女巫,也没预料到会惹来如此的厌恶,而对方竟是她自己的丈夫。可能有人会爱怪物吗?

    她的胃不停翻腾扭绞,直到自觉就快因羞耻而生病了。她将膝盖缩在胸前,握拳的双手紧抓着床单,彷佛它是这世上她仅有的依靠。

    她胸口作痛,无法控制沉重的呼吸,就像她无法控制倾泻而下的泪水一样。她扭紧了床单,最后将脸埋入柔软的枕头内藏住她的啜泣声。窗外下起大雨,就像天空也在哭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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