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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我是心疼你。”

    “如果你喝爸妈都介意我没生下孩子,如果你能找到愿意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其实我不介意当现成的妈。”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你实在太”于海波气得说不出话。

    林晓维这天过得很无聊,一清醒过来,医生建议她下床活动活动。

    医院的环境很好,每间病房都带了全封的小阳台,她自己独占一间病房,窗外就是大海。晓维在别人帮助下坐到窗口看斜阳夕照。海面一片金色,远处小岛影影绰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份闲情,拿了手机连续拍照,病房里进了人野没听见。

    “看起来你好些了。”周然在她身后开口。

    晓维回头。眼睛刚才被强光找到,看任何东西都是一团团黑影子,视觉失灵使得平衡感也失灵,差点从凳子上栽倒,周然扶住她。

    “你晚上没应酬吗?这么早就下班?”晓维的好心情在看到他之后终结。

    “我不高兴应酬。”

    “没应酬就回家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高兴来这里,医院又不是你的。”

    晓维气得一时想不出回话,突然想起这正是做完她对周然用过的句式,顿时又起不起来,双手挂在窗沿上看着窗外的日落进行时,不再理会他。

    周然似乎也对这日落很有兴趣,出去交代了护理人员几句,也搬了凳子坐下。他似乎很怕晓维坐不稳向后栽,坐在她身后护着她。周围没什么声音,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擦过她的后颈。一轮红日一点点落入海天交界的云层里,当它完全被淹没的那一刻,他俩同时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息。

    “阿姨!”身后响起一声脆生生得童音,李鹤带着他的女儿来看晓维。

    周然朝李鹤抬抬手行了个礼后继续站在阳台上,既妹打算把空间让给他,也没打算跨进病房与他一起聊天。晓维自己慢慢扶着墙走近病房,坐到床沿,摸摸李忆绯的头,对李鹤说:“小孩子不好到医院这种地方来的。”

    “她听说你病了,一定要来看你,不带她来还哭了。”李鹤解释。

    她们给晓维带来了一些食物,还有花篮和毛绒玩具,忆绯指着那些花说:“都是我选的,蝴蝶结也是我绑的,好看吗?”

    “很好看。”

    “这只大兔子是我最喜欢的。阿姨躺在床上一定很无聊,我带它来陪你。”

    有周然那个超级电灯泡在阳台外面站着,李鹤的很多话都美誉办法说出口,只得反复地说着“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环”“别担心工作”之类得客套。忆绯对病房很好奇,东摸摸西看看,他还要不停地制止。这使得他的这趟探病之行看起来有些滑稽,站了不多会儿就没什么话讲了。

    李忆绯终于研究够了病房里的一切,对小阳台开始感兴趣,她探头探脑地出去,看见周然“嗨,你好呀。”

    “你也好。”

    “你最近一定工作很忙,你比以前瘦了。”

    “那是因为我长高了,人高了就显瘦。”

    “啊,真的吗?大人也能长高?”李忆绯一脸的惊诧莫名。

    “多吃饭多睡觉就能长高,你看,我告诉长高的秘密了,那你能告诉我你变漂亮的秘密吗?”

    “因为我的头发又长了。”

    晓维与李鹤无语地听着阳台上一大一小的对话。

    李鹤轻声说:“我得走了,他没为难你吧?”

    “为难什么?”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绯绯,咱们走吧,别打扰晓维阿姨休息。”

    “哎,好的。”

    周然像男主人一样尽职地把这一对父女一直送到电梯口。

    周先生,那件事与林晓维是全无关系的,她只是出于一片好心。“李鹤想解释照片得事。”

    “你指哪件事?”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他再解释。

    “我相信。”

    “请你好好照顾她。”

    “那当然。”

    “谢谢你的理解。”

    “谢谢你,这么关心她。”周然轻描淡写地将他的感谢驳回。

    周然回到病房,晓维已经重新躺回床上。

    他把领带扯下扔到床上,从床底找出一双拖鞋换上,悠闲地像在家里一样。然后他把李鹤他们带来的花搬到阳台上,对一直瞪着他的晓维解释:“花太香乐,会几次到你的呼吸道,影响伤口恢复。”晓维低头摆弄忆绯带给他的大兔子,不理他。

    周然去洗了把脸,回来后认真研究了一番李鹤带来的几样流体食物,选定豆浆,插入吸管一喝就是一小半。

    晓维说:“那是我的。”

    “防腐剂太多,不适合你喝。我让人给你熬了粥,一会儿送过来。”

    晓维不愿与他吵,只得闷闷地继续看朋友带给她的杂志,看完一本又换另一本。新换的这本是女性杂志,刊首语上那个大标题“拌嘴是一种哎的表现”此时看着格外别扭,她把杂志一丢,告诉周然:“关灯,谢谢,我想睡觉了。”

    周然果然关上了灯。其实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只是黑黝黝的模糊不清。晓维装睡,周然则坐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除了玩这个,在这黑乎乎的空间里他其他的事都坐不了。

    晓维的手机也响了两下,是短信提示音。她的手机丢在床位,周然只得去给她拿过来,一眼瞥过,看清那短信是李鹤发来得。

    晓维结果手机,看完便笑,又回过去。过一会儿,那边又发过一条,晓维又回。

    其实这短信是李忆绯用了她爸爸的手机发来得,但周然并不知道,只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着晓维被荧光映照的那张笑脸很刺眼,忍了又忍后说:“你的这位爱慕者,当着我这位现任丈夫的面,就不能克制一些吗?”

    晓维一愣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懒得解释,反击他:“莫这是嫉妒吗?请问你有资格嫉妒吗?”

    周然还真的无语回应,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低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晓维只作没听见。

    这个时间正是病人家属们的送餐时间,走廊里乱哄哄的,只是他们这房间安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晓维最近很怕这宗死寂,她打破沉默说:“喂,你一个大男人,痛快一点不好吗?你到底要不要与我私下里解决离婚?”

    “可以,我的条件就是不离。”

    “那就算了,免谈。”晓维继续与忆绯互发短信,内容其实很无聊,忆绯发“两个小白痴猜一种小动物”晓维发“不知道”忆绯又发“小白兔”忆绯再发“为什么啊”忆绯解释“小白,two呀,哈哈。”

    就这样来回发了十几条,忆绯发最后一条短信“我们到家了,阿姨再见。”

    晓维也回她一条“再见”刚显示发出去,短信提示音叮叮当当又响,这一条竟是一米半之外倚在另一张床上的周然发过来得。

    他的短信写:“你与我离婚之后不会打算跟这个人在一起吧?”

    晓维又被气到,把手机王旁边一扔,扭头冲着他说:“你什么意思啊你?”

    “就是那种意思。”周然慢吞吞地说。

    “是又怎样?你管得着吗?”本来她从昨天被手术折腾被痛折磨,已经不再去想之前那件乌龙倒霉事,但是被周然这么一说,她的旧痛新痛又一起来了,连十分了解她的周然都这么想,何况别人?总之这一回她的清誉算是毁掉了。

    “我看他也没什么好的。”周然继续用他那种很气人的腔调慢悠悠地说。

    “总之比你强多了。”晓维被他气得有点口不择言。

    “哦”周然拉长音调说。

    “即使没你有钱没你帅,但做人做事比你忠厚善良多了。何况他还有个女儿”晓维自知失言,戛然而止。

    周然并没因为她的及时住口放过她,他清清淡淡地说:“吵归吵,这么伤人的话题就不要了吧。”

    晓维很想道歉,毕竟她曾经失去的俩个胎儿是属于他们俩而不是她自己。但她也同时想起了肖姗姗,不管周然怎么否认那个所谓胎儿与他无关。那都是晓维心头的一根刺,令他曾经出轨这件事变得格外难以忽略和容忍。所以她闭嘴,与周然继续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保持着天各一方的立场。

    门被敲了几下后推开,护士说:“就这间。咦,停电了?”她把开关一按,满室光华。晓维伸手挡眼,周然起身。原来是周然现在的那位钟点工李嫂熬好了粥和小菜giel晓维送来。

    “对不起啊,周先生说我可以给孩子做好饭再过来,结果路上赛车,堵得很厉害。”

    “没关系。”晓维和周然齐声说,他们互看了一眼,又各自转开目光。

    从医院的楼上都能看到窗外的车流拥堵情况。周然掏钱给陈嫂打车回家,把她送出去。晓维则开始吃饭,餐盒很多,她把每样都留了半分给周然。周然在走廊外呆了很久才回来,回来后默默地把东西吃完,把每一件餐具洗干净收好。

    后来他去阳台打了几通电话,每一通时间都很长,晓维则打开电视,把频道换来换去。周然进屋,坐到另一张床上和她一起看电视。

    黄金时段的电视剧除了你情我爱偶像剧就是家长里短肥皂剧,虽然情节很离谱,但随便换一个台,无论甜蜜时光、吵架分手、两代人恩怨、离婚出轨等等这些套路桥段,多少都能跟他俩对上号,看得他俩一直别扭不止,最后只好安全地锁定一个动画片频道。

    因为这整晚的无言以对,他们都早早地睡下。睡前周然给晓维拧干了热的湿毛巾,给他端来洗脚水。他本来还想帮晓维洗脚的,但晓维挣扎中一踢脚,甩了他一身水,他只得作罢。

    大概白天睡太多的缘故,晓维这一晚睡得不太稳,又在不断地纠结着那些过往的梦,还是以前的那些内容,童年、空旷的孤独的无人的场地、被遗弃的自己、失去的孩子这些元素重新排列组合一番,依然让她惊恐。

    她这一夜梦境的最后,是孩子的哭泣,哭着哭着哭声就变成她自己的,又变成别人的,梦里的画面已经像电影终场一样转为黑幕,可哭声依旧不停歇。晓维吓得冒汗,突然惊醒。隔壁隐约的哭声让他明白,原来现实与梦境又再度吻合。

    她撑着坐起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那哭声似乎更响了一些,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像鬼片一样可怖。晓维害怕得发颤,直到听见周然翻身的声音,辨出了他的呼吸,才从这种恐惧中暂时脱身出来。但那哭声很快又盖住了周然很浅的呼吸声。

    晓维摸索着下床,打开灯,终于感觉好一些。但这白惨惨的墙壁很快又让她陷入一种幻象中,甚至在床上躺着的周然都让她害怕,他躺的太端正,她担心他会突然没有呼吸。

    晓维蹭到周然身边,确认他在哪里睡得很好,轻轻推他:“周然,周然。”

    周然伸出一只手掌半挡着灯光,微眯着眼看她:“怎么了?”过了十几秒,他意识到这是在医院,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舒服吗?伤口疼?我去叫医生?”

    今天的周然比昨天有准备,昨天他穿着衬衣睡了一整晚,今天则换了一件t恤衫和一条运动裤。

    晓维按着他的肩:“你听,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我觉得很害怕,听起来像鬼片,真吓人。”

    周然朝床得另一边一挪,晓维挨着床把她整个人抱上床,扶她躺下,她也没挣扎。

    医院的床很小,他俩只能很近的靠在一起,晓维稍一翻身,周然得伸手搂着她才能保证她不掉到床下。他的头抵着他的脖子,脚靠着他的脚,每一处都是冰凉。

    隔壁之前断断续续的哭声转成了嚎啕大哭,晓维被这种情绪感染,替别人伤心的同时也可怜自己,她捂着耳朵,泪水泉涌,顺着周然的衣领流进他的胸口。

    周然不说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晓维自己哭累了,睁开他的怀抱做起来,到处找面纸。

    周然把面纸递给她,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了很久,又踌躇着到洗手间去洗脸,周然不放心,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等她。

    晓维鼻头红红的走出来,没形象的一面被周然撞个正着,她十分窘迫,低着头说:“谢谢你。”

    周然扶她回去,晓维坚持躺回了自己的那张病床,这时是下半夜,离天亮已经不太远,两人都没在睡着。周然翻来覆去,晓维则睁着眼睛等天亮。

    在日出之前,周然说:“晓维,我嫩就当从来不认识,然后再重新开始,如何?”

    晓维说:“从不认识?那也得先离婚,哪有不认识就结婚的?”

    “你这个女人顽固到极点,真是太麻烦了。”

    “既然你嫌我烦,那就麻烦你走远点。”

    周然扭头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喃喃自语:“过河拆桥。”

    周然连续两晚没睡好,第二日等护理人员到达后,他躺在阳台的一张躺椅上补眠,早晨的太阳暖洋洋刚刚好。

    “你不上班了?”晓维问。

    “先睡半天再去,这样就满眼红死去上班,别人不知道要怎么想。”

    “你还怕别人怎么想啊?”晓维边走边小声嘀咕。

    “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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