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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却充满恨意的眼神,牙关打着战,却又像咬紧牙道:“死了!它来了,都死了!”

    方新虽然听不懂疯子在什么,但他却注意到,那疯子左边耳朵缺了一块,虽然伤早已愈合,但从留下的痕迹来看,颇似被狗咬过。

    卓木强巴一皱眉,问道:“什么死了?你清楚一。”

    那疯子嘴角流涎,眼中一片迷茫,痴痴道:“所有的羊,都被咬死了!”他仿佛回忆起什么,恐惧中流露出对死亡的冷漠。

    卓木强巴看到这种目光,心中也是一秉,为什么会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就仿佛生命从来都不存在一般,他似乎的感到了什么。他抓住疯子的双肩,摇着疯子问道:“那么人呢?村里的人呢?”

    疯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平静的道:“所有的人,都被咬死了!”

    卓木强巴做好了心理的准备,还是心中一阵狂跳,那戈巴人的村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唯一的幸存者疯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景象呢?他如果表现出非常的恐惧害怕,自己还能安抚他,可他偏偏露出这种漠然的神情,一个村落的人的生命,在他看来,就如同一群蝼蚁般被碾死了。这种淡漠的神情,让卓木强巴感到阵阵凉意,背脊发麻。那疯子突然又唱起来,那是如咒语般的祭祀梵文:“叛佛的魔鬼用血染红,神邸妖冶的光芒没有,守卫四方门的瑞兽复苏……”

    张立在一旁看见那疯子又哭又笑,时而唧唧咕咕的叫,又时而唱起歌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喃喃道:“这个疯子,在做什么呢?”方新忙打手势制止,示意他不要出声。

    方新虽然也懂藏语,但对这种地方语言确听不大懂,但他从卓木强巴的神情看出,卓木强巴是懂这种语言的,他正在听那疯子什么。

    约摸过了半个时,卓木强巴才神色凝重的站起身来,那疯子兀自又唱又笑,时而哭哭啼啼。方新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卓木强巴张了张嘴,竟然发现因太过紧张而不能发出声音来,他艰难的吞下唾沫,好一会儿,才沙哑道:“紫麒麟因该在他们村落附近,只是……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村落里的人恐怕,已经全死了,只有他逃了出来——”

    方新哑然打断道:“被紫麒麟——”便住口不言。

    卓木强巴摇头道:“不知道。他并没有直接,只是我猜想。导师,你知道四方庙吗?”

    方新一愣,藏文化他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四方庙似乎并未听过,卓木强巴从他父亲那里,知道不少正经正史所未有记载的西藏历史遗迹。张立就更是只有听着的份了。

    卓木强巴缓缓道:“以三十三世赞普振兴佛法来,拉萨为圣域中心,冈仁圣波山,莫尔多,贡布,念青唐古拉四大神山合如一只手掌,将这颗明珠托在手心。而大昭寺则位于老城区中心,为正心寺,东方有最古老的桑耶寺,北方是念青的冲古寺,西方有帕邦喀,南边是萨迦寺,这四座称四方庙。”

    卓木强巴这样一,方新马上领悟过来,接着道:“我知道了,就是后来苯教密宗流传过来的四方神庙。我最初听到这种流传的时候,十分惊讶,苯教是藏原生教,与佛教本是格格不入,佛教的圣庙怎么要通过苯教来流传?而且这四座眯大昭寺和帕邦喀是松赞干布时期造的,桑耶寺,萨迦和它距离一百多年,而冲古寺更是隔了两百多年,已是后弘佛法时期的建筑了,这几座庙根本就联系不到一起,怎么会称作四方庙呢?”

    卓木强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看着暗淡下来的天色,喃喃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许,阿爸知道。该回家了。”

    方新安慰似的拍着卓木强巴的肩,和蔼道:“回家吧,总是要回家的。你阿妈等着你呢。”

    [达瓦努错的智者]

    疯子舞蹈着回他的陋居,三人见卓木强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亦没有人阻拦他。

    其实,卓木强巴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他知道,再问,也不能从疯子口中得到更多了,看着疯子远去的背影,他叹息道:“哎,我们走吧。”

    张立看着天色道:“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夜,明天再走?”

    卓木强巴道:“不,今晚赶回去。”方新了头,示意张立去开车。

    卓木强巴的眼神,方新是能读懂的,那是一种敬畏,卓木强巴怕他父亲。德仁老爷,高不及卓木强巴,身体魁梧不及卓木强巴,年岁已高,不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及卓木强巴,但是卓木强巴很怕他。在自己父亲面前,卓木强巴总像做错事的孩子,做什么都需心翼翼,做错一样事,不用德仁老爷骂他,他自己已经心惊肉跳了。甚至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他也觉得心跳加速,汗毛直立。因为德仁老爷,是南方的大智者,卓木强巴家,也是南方的传统贵族,他们的家规极多,极严,身为独子的卓木强巴,对这些家规感到无比惧怕而又无可奈何。

    每次回家,卓木强巴总是希望父亲外出了,只和阿妈呆在一起,才会有安全感。尤其近些年,卓木强巴做的事,是他父亲所不赞同的,在德仁老爷的眼里,犬类都是人类的朋友,是天上的神派下凡间,来解救,帮助人类的,它们的地位,是与人同等甚至比人类更高一些的,因该把犬神像放在案供上敬仰。而卓木强巴在做什么呢,他把狗都抓起来,关在笼子里,拿去卖钱,就这一,卓木强巴每次回家,都要被父亲狠狠的训斥。按照家规,父亲训话的时候,卓木强巴要跪在地上,头埋下,父亲不准他开口,他是不能开口话辩解的。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方新教授来了。德仁老爷,对方新教授很有好感,两人年岁相若,性格相投,又相互敬重对方的知识,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谈得如数十年的老友。方新教授在藏传佛教,藏地圣域与藏史都有很专业的学术研究,这些也是在研究藏獒时积累起来的经验,而且,绝大多数是来自德仁老爷。

    按照卓木强巴的指引,张立开了近两个时辰的车,终于开到了达瓦努错,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停好车,三人走入卓木强巴的家,一座典型的藏式土司内院,刚进院门,就看见一个老藏民在打扫院落卫生,四周着烛火,卓木强巴亲切的叫道:“拉巴阿库!”

    那老藏民抬起头来,用有些浑浊的眼看着卓木强巴,激动道:“少爷?强巴少爷?你可算回来啦。想死拉巴了,快去看看你阿妈吧,她也很想你呢。我去通知老爷。”完,放下扫帚,奔向佛堂。

    卓木强巴面色一变,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喃喃道:“阿爸在家啊?导师,张队长,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阿妈。”

    张立看着地上,又看看四面院墙上的灯,奇怪道:“怎么天黑了才打扫卫生?”

    方新解释道:“白天这院落里总是挤满了人,他们都是来听智者授教的。你们团长,也在这里等过赐福。”

    张立看着卓木强巴走的方向与那叫拉巴的老藏民走的方向不同,奇怪道:“强巴的少爷的母亲和父亲不在一起么?”

    方新道:“这是他们家族的规矩,就算是亲近如妻子,儿子这样的人,要见德仁老爷,也要先通报,德仁老爷同意接见,才能允许进见。”

    “啊!”张立惊道:“这是什么规矩?”

    方新用他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这,就是突出大智者地位超群的规矩。所以德仁老爷在南方等同于半个活佛呢。”

    张立道:“我看强巴少爷,似乎有怕他父亲。”

    方新呵呵一笑,道:“不是有怕,是很怕,从就被这样严厉的家规所束缚,以卓木强巴的性格,肯定要犯错,犯了错就免不了受到严厉的惩罚,就算伤好了,心里总是会留下些后怕的。”

    张立“噢”了一声,道:“难道德仁老爷比强巴少爷还要厉害?”他想起卓木强巴的体型,心中勾画着德仁老爷的形象。

    方新道:“不,其实德仁老爷没有卓木强巴高大,他和我一样,只是一个老人而已。”

    “那强巴少爷现在还这样害怕?”张立还是不解。

    方新道:“那是一种威严,一种充满智慧的威严,用语言很难形容,如果有机会,你能亲眼见到德仁老爷,你就会明白了。”

    这时,卓木强巴又出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藏族中年妇女,就和所有藏族劳动妇女一样,她戴着头巾,穿着藏袍,脸上略微有些皱纹,但洋溢着微笑,依附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卓木强巴身边。就在那一霎那,张立心中一震,什么叫幸福,他从那位中年藏族妇女的脸上,清楚的读了出来。

    卓木强巴拉着那藏族妇女的手,远远指着方新道:“阿妈,屯哪!”

    那妇女喜道:“啊,放行扎西,扎西德勒!”

    方新答道:“扎西得勒,梅朵莫布,切让介微伽布穷。”

    三人都用藏语交谈,张立立在哪里,一句都听不懂,卓木强巴看出他的尴尬,在一旁解释道:“我阿妈不懂汉语。”后来听到梅朵阿姨道:“亚佩许店家。”卓木强巴才道:“阿妈请你们进去坐坐。”

    三人来到一偏堂,盘膝坐下,梅朵拿出砖茶招呼客人,方新双手接过,张立也学着接过茶碗。

    卓方梅三人开心的交谈着,张立眼睛四处打量,这个房间依然保持着旧式藏民居特,结构很简单,但装饰很华丽。黄色的金墙被光影灯照得明晃晃的,火塘上方的墙上绘有八宝吉祥,余周墙都是佛祖菩萨画像,房也是些菩萨,整个屋内的墙壁,真可以是金壁辉煌了。一些雕得十分繁复的漆金家具,靠墙藏柜,镂空雕的神龛上面刻着斗大的经文,以及正中的矮几,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豪华。地上是用褥子铺的藏毯,毯上也绣雕了佛教的讲经道一类图。但这房间与张立看过的别的藏居不同,它没有沙发,也没有安电视等现代的生活工具。

    方新见张立摇头晃脑,四处打量,低声喝止道:“别到处乱看,这是很不礼貌的。”

    不一会儿,那叫拉巴的老藏民走进屋内,用藏语向梅朵打招呼后,对强巴道:“强巴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强巴向他阿妈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表情分明再:“又要挨骂了。”他阿妈向他了几句,好像是安慰的话,强巴悻悻的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在门外,用清晰的汉语道:“方新教授,强巴这孩子,太没有礼貌了,竟然没有事先告诉我,让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方新忙站立起来,在门里答道:“德仁阿拉,好久不见了,一直都很想念您。”

    张立心知,便是德仁老爷到了,回头看去,一位身形微胖,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门口。德仁老爷没有留须,从相貌看,卓木强巴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他脸庞稍微宽些,眉眼仁和,但言语间,自有一股威严,给人可亲又可敬的感觉。

    德仁老爷给方新一个拥抱,然后坐在了火塘的左首,方新紧挨着他,旁边是卓木强巴,张立在下首,梅朵坐在右首,拉巴站在一旁。

    德仁老爷话的声音很平淡,却总是有一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力量,他淡淡道:“你们找到的那个人我知道了。或许,这就是天意,戈巴族迟早都会接受神旨的惩罚,这是数千年前便决定了的。”

    方新教授道:“哦,难道德仁阿拉早已预知戈巴族的命运?”这句话问得十分诚恳,没有丝毫讥讽的意味在里面,因为方新知道,对这智者而言,很多事都超越常人意想。

    德仁老爷道:“那疯子嘴里念动的言语,强巴大致记住一些,念给我听了。那是佛经盛典,降妖除魔的——不动明王咒!”

    “啊!”方新也想到那些似歌诀的土语可能是某种祭祀祷文,但没想到竟然是不动明王咒。佛经降魔三大密咒:不动明王咒,大悲咒,六道轮回咒,都是佛经中最高盛典,需要得道高僧才能持静明心习咒,那是信仰和地位身份的象征,绝不是那样的疯子可以传习的经文。可那疯子怎么会呢?方新疑惑在心,露于颜色。

    德仁老爷看出方新心中的疑惑,释疑道:“据我们菩提祖心经提示,戈巴族近墨者黑,沦为大恶魔赞魔奴仆,被吉祥天母惩罚,留守恶魔城。虽然这是一段神化传,其目的是为了化世人,但戈巴族的真实身份是,四方庙留守者,看护最后一座极南庙。村中祭教仪式世代相传,他们是唯一知道南方圣庙入口的族人,但教义极严,根本就不允许村中任何人靠近极南圣庙。而那不动明王咒,便是刻在庙前守护神兽身上的。”

    方新问道:“可是,真有四方庙吗?根据我所知道的资料,四方庙相隔分布并不十分对称,而修建年代间隔更远,好似不大可能归在一起。”

    德仁老爷笑笑,左手指自己眉心,随后结印胸口,表示方新是智慧通达之人,然后道:“现在所称的四方圣庙,已经是后人们根据前人的诗经,史经而模糊得出的概念,只有宁玛古教的教义中依旧保留了这样的称谓。而后来的白教,花教等因此不可考,而已经弃而不称了。而宁玛教对四方圣庙的来源,则源自藏传苯教,故不为别派教义所接受。事实上,我们的祖先所的四方庙,乃是**王得道,初布教义时,留在圣山四面的四座庙宇。它们不取极东极西极南极北,而是尊照佛义,取万字轮回中的折处,分别是圣域大昭寺,在西北;帕邦喀,在西南;迦耶寺,在东北;殊胜寺,在东南。而戈巴族世代守护的,便是那四方庙正统。”

    方新一听,只是更增疑惑,心中暗道:“迦耶寺?不是桑耶寺吗?殊胜寺又是哪座?在哪里?”他向卓木强巴看去,卓木强巴也皱着眉头,显然是正在搜索记忆。

    连那叫拉巴的仆人,也为德仁老爷所的寺庙名称感到困惑,这显然是德仁老爷从来没有过的。只有张立对此毫不感兴趣,他来藏时间短,对藏区历史和文物古迹更是不甚了解,他一直关注着卓木强巴的母亲,梅朵女士。这位慈祥的老妈妈,一直看着她那高大的儿子,脸上一直保持着和蔼的微笑,那是种满足的笑容,很明显,她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已经非常的满足了。不知道为什么,张立总能从这位质朴的藏族妇女脸上,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妈妈在乡下,终日辛勤的劳作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是如此早早的刻满皱纹。妈妈的微笑,也是这般幸福和安详。已经两年没回家去了,一直静静的守候在这严寒的高原之上,张立知道,妈妈在远方刻骨铭心的思念着自己,正如自己思念着母亲一样。但他一直坚守着,不仅因为祖国需要那样的大理由,更重要的是,他能完成这驻守藏边的任务,便可以一次性领取二十万特殊津贴,有了这笔钱,转业回家后,他就可以在城里买一套住所,让妈妈和家人,都住在城里,这是张立最大也最迫切的心愿。

    这时,方新已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德仁老爷理了理藏袍的边缘,使它变得更整洁,他娓娓道来:“这是个秘密,如果不是我自便能完全的熟背菩提祖心经,并完全的理解它,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个答案。”方新知道,那菩提祖心经,便是藏于布达拉宫的宁玛古经,卓木强巴家的家传至宝。

    德仁老爷坐得更端正了,整个人也显得更庄重,每个人都受到他的影响,气氛严肃起来。德仁老爷道:“这件事,是与佛灭大宏灾有关。”方,卓,拉三人同时轻“哦”了一声,各自表情不同,都已略猜到一二。果然,德仁老爷道:“藏传佛教,本历经诸代**王宣扬,已渐宏法,但到了四十二代赞普时期,反其道而行,大肆灭佛。第四十二代藏王朗达玛即位后,大肆灭佛,禁译佛典、拆毁寺院、破坏佛像、经典杀害僧侣,我藏佛教遂进入黑暗时期。而朗达玛的毁佛有一因缘。话在尼泊尔布达造塔的三兄弟,在佛塔完成时作回向,依三人不同愿力,后来分别转世为赤松德贞、莲师、寂护。然而他们不心忘了为辛苦工作的牛作回向,牛起镇恨,发愿在他们三人弘法时予以阻挠破坏。是故,朗达玛头凸起酷似牛角,「朗」就是牛的意思,「达玛」是流传,也就是牛的转世。”

    [女孩的秘密]

    张立此时也被德仁老爷的言语吸引过去,这才知道,原来藏传佛教经历了一个极其黑暗的时代。而方新则暗自头,他虽听过有关四十二代藏王灭佛的故事和他身世的由来,但是尚不知德仁老爷出的完整的牛转世灭佛的故事。

    德仁老爷继续道:“我们藏佛便由郎达玛之故,分为前宏期和后宏期。前宏期藏佛没有教派之分,只有佛本之争。也是由于灭佛而后传承不同,如今的藏佛教才分出这几多枝端。”德仁老爷看看众人焦急的眼光,微微一笑道:“不用着急,现在我便向你们这四方庙的事。先得从四方庙建庙起啊。**王松赞赞普为开民智,求佛于泽,分派使者向当时佛学最盛的印度,尼泊尔,大唐三国求佛,并请和亲以示友好。最后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唐朝的文成公主先后进藏,印度愣迦阑公主由于路途遥远,行走半道而病逝,但送行的队伍依然抵藏,这三位公主所带来大量的佛学经典,盛籍,和与教义有关的一切的法器仪盘,更为重要的是,当时佛唯一的三尊等身金像,也都随着公主们进藏。由于愣迦阑公主的仙逝,佛5岁等身金像随即回印,但佛8岁和1岁的等身金像都留在藏区。供奉它们的便是后来的大,昭寺。”

    张立像想起什么一样,插嘴道:“啊,我想起来了,对了,我还去大昭寺看过金像。”

    德仁老爷轻轻摇头道:“那是后来的僧侣们为昌佛学而重塑的,居古籍经纶,佛祖的等身金像是真金实体,当年进藏,仅8岁等身金像,便需动用牛十八头。实不相瞒,那真身金像,早已迷失在浩瀚的尘世当中了。你们可以想象,与这般贵重的等身金像同时进藏的,哪一样物件会是凡物,在当时便已是藏区最圣洁,最高贵的法物了。除了大昭寺,再修余三座寺庙,才放得下供奉佛祖的物品。而郎达玛灭佛时,也知道这些寺庙非同寻常寺庙可比,里面的珍宝不计其数,幸亏庙里的寺僧提早得到消息,等到郎达玛率兵来时,庙里的供奉品早已被转移到别处,深埋在岩层之下,那便是有名的岩藏。寺里的僧侣死也不肯出那批圣物的埋藏地,朗达玛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四方圣庙!”

    “啊!”连方新教授的嘴都张成了圆形:“被……被烧了!那现在……”

    德仁老爷肃穆的头道:“不错,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寺庙,都是后来重葺的。据菩提经记载,当时唯一留传下的佛教,一是岩藏还俗的宁玛古教徒;一是玛、夭、藏三人逃往康区及拉钦传略。甘巴强塘的玛V释

    迦牟尼、罗卓的夭V格苇迥乃、甲棋的藏V绕赛等人修行于吉祥曲沃日山。后来,三人佯装乞丐,用一匹骡子驮载戒律经郑逃往异域他乡,后宏期的开始与这三人有极大的关系。而宁玛古教徒学习三人的法子,一路佯装乞丐,用瘦骡将数量巨大的供奉品分次少数的转移,将岩藏与圣地边缘的佛品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

    “在,在哪里呢?”方新教授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见德仁老爷稍有停顿,马上问道。

    德仁老爷摇头道:“经书上并未详细记载,只那是一个看不到东天的太阳升起,也看不到西天的太阳落下,但终年都沐浴在阳光照耀的地方。一群灵魂永远忠诚的信徒守护着那个地方。”

    方新教授非常表情沮丧,他本想听到德仁老爷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结果,就在那个戈巴族人守护的地方,在这个村子更西的无人区内,结果德仁老爷只给了这么一个不能算答案的答案。德仁老爷这时又道:“不过,我非常的怀疑,戈巴族的人所守护的就是那批经文和法器。”方新教授的情绪立刻又激动起来,张立也不自觉的在手心里拽出了汗。

    就在方,张二人情绪随德仁老爷的讲述上下起伏时,卓木强巴只呆呆的坐着,不为所动,因为他的父亲并未提及紫麒麟的任何线索,除了紫麒麟,他对别的事并无多大兴趣。他也根本不知道,他父亲所的这番话,对藏史和整个佛学界意味着什么,那将带来海啸般的冲击!

    方新教授又追问了一些关于藏佛史的细节和关于四方庙的蛛丝马迹,德仁老爷一一用经文上的内容作答,有不懂的地方,他会背诵原文,与方新教授一同参考。卓木强巴作了一次恭敬的听客,他唯一庆幸的就是,父亲似乎也沉浸在那一好似重要的发现当中,而忘了问方新教授他们这次进藏的意图和目的。

    时间很快的过去,老拉巴给三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并重做了晚餐。强巴的阿妈为两位客人布置了房间,吃过饭以后,方新教授继续在德仁老爷的房间里谈论着,很晚才回来。教授刚踏入院落,就发现强巴也在院落中,低头凝视地面,似乎若有所思。方新教授愕然道:“强巴,你在等我?”

    卓木强巴这才抬头注意到方新教授,忙问道:“怎么样?我阿爸有没有问什么?”

    方新教授微笑道:“放心,德仁老爷并没有问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德仁老爷只和我探讨了一下那些丢失千年的藏经的可能藏身处。拥有他那样的大智慧,已经勘悟凡心的贪,嗔二念了。他只是想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能发现那批丢失的藏经,对国家和藏民族都是莫大的贡献。”

    卓木强巴喃喃道:“我又不缺钱,那些藏经和紫麒麟又没有什么关系。”

    方新教授一把抓住强巴那宽厚的肩膀,激动道:“强巴,我的强巴少爷!你似乎还不明白,那疯子所涉及的,不仅仅是一只紫麒麟而已,他可能改变整个藏区的历史,他甚至能改变数千年来佛学的历史。如果一切都如经书上所记载,那么,我们的前路上,将有一座历史文化宝库,它所拥有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埃及金字塔,法老墓,玛雅遗迹,希腊神殿,还有,还有……,我们将发现的,是与它们跻身同类,甚至超越它们的文明历史痕迹,你知道它的份量了吗?谢谢你,强巴。”

    卓木强巴还有些茫然,冷不丁方新教授谢谢,讶道:“啊?为什么谢谢我?教授?”

    方新笑道:“如果不是你,我还在准备马修利亚论坛的讲稿,是你,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方新教授表情太激动,就好像那宝库已经被发现了一般。此刻的他们,都不会想到,事情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方新教授激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冷静下来,一冷静下来,他的思维也恢复了缜密,他扭头问道:“对了,强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卓木强巴没想到方新教授会这么直接的提出来,结巴道:“什……什么!”

    方新呵呵一笑道:“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你平日的举动都瞒不过我的。今天,我们在寻访那个疯子的时候,当你听到有个女孩子也在打探那疯子的时候,你的举止很反常啊,而后,你一直都神魂不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强巴,我的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卓木强巴的脸竟然罕见的红了,幸好月光下不易察觉,他嗫嚅道:“教授,我,我有件事没有如实的告诉你。”

    方新教授稍微敛起笑容,道:“什么事?”

    卓木强巴道:“唔,那个,那个唐明,她,她是女的。叫,叫唐敏。”完,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同时回忆起在美国宾西法利亚洲和唐敏相处的日子。

    四十二岁的卓木强巴,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太强势了,妻子与他同处时时时感觉到压力,一种无形的压力。他那高大魁梧的身体,那如钢似铁的严峻面孔,那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无处不给身边的人施加着压力。他手下的员工曾这样声议论过:“如果和卓总同在一个办公室里,能让你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自从妻子带着女儿远离他之后,卓木强巴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可能就这样奋斗一生的时候,唐敏出现在他面前,一个清纯的女生,娇滴滴的站在安德烈医院门口。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像一个需要人去保护的公主,卓木强巴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感会为她掀起波澜,为一个只比自己女儿大三岁的姑娘。在美国的1个多月时间里,他无法压抑自己,开始和唐敏频频接触,越接触越发现,这个圣洁的公主,真的需要自己去呵护。她的冰雪聪明,她的古灵精怪,她的开朗活泼,给卓木强巴那枯燥的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卓木强巴不出,他对唐敏的那种感觉,究竟是像父亲对待女儿,还是情人间的依偎,又或许二者皆有,但是他已经十分肯定,他离不开唐敏,就如唐敏离不开他。他们的相遇,就仿佛亿万星年前的两滴雨水,经过浩瀚太空的遨游,终于再次溶解在一起,彼此溶为一体,不可能再被分开。他对唐敏的激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爱得超过他自己的思索能力,以至于在第一次见到方新教授时,他需要隐瞒唐敏的性别。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位老教授精神矍铄,而且学富五车,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方新教授是独居!

    方新教授中年丧偶,没有再婚,他儿子在加拿大攻博。卓木强巴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把方新教授假想成了自己的情敌,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理由,而撒了一个谎。

    而在蒙河街头,当路人起姑娘时,卓木强巴马上反应过来,唐敏来了,她也在找那疯子的下落,他如何能不惊慌。临行前,卓木强巴是连哄带骗,又是吓唬又是威逼,就是不许唐敏进藏,他知道,唐敏哥哥走过的那条路,不是简单的用危险两字就可以形容,这次寻访的线路,不定就是需要用生命作赌注,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风餐露宿,忍受非人的折磨。他都已经买好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唐敏。这次唐敏的出现,完全打乱的卓木强巴的阵脚。

    方新教授听完卓木强巴检讨似的回答后,重新展开笑容道:“呵呵,厉害啊,把老师假想成了情敌。我一个糟老头子了,魅力还能有那么大?”

    卓木强巴憨厚答道:“老师的智慧使得老师永远年轻。”

    方新笑道:“好了,是不是那个姑娘还没有定论,你不用太紧张。早些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蒙河拜访那疯子一次,他一定还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啊,不定,明天呀,你就能见到你的梦中情人呢,哈——”方新教授看着卓木强巴轻松的回房,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道:“强巴,要是那个姑娘,不是你的情人,那才让人担心呢。”

    第二天,卓木强巴起了大早,向父母做过礼拜之后,饭都顾不上吃,抓了几块糌粑奶渣,就让张立驱车去蒙河。

    车上,除了张立,其余两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为了不同的目的,他们都希望尽快的赶到蒙河。刚到蒙河,就碰到那天给他们指路的那位老乡,张立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那位老乡在回复时却让三人大吃一惊,他道:“啊,是你们啊。你们又来找那疯子么?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是你们把那人接走了呢!”

    “什么!被接走了!”卓木强巴大声问道。

    那位老乡道:“是啊,是开车来接走的吧。”

    方新问道:“什么时候被接走的?他们是什么人?开的什么车?”

    老乡道:“早上七左右,我也没看清楚,我只看到好几个人架着个人上车走了,背影有些像那个疯子,后来一直就没看到那疯子了。他们的车和你们这车有些像,我还以为是你们呢。”

    张立马上道:“我们去看看,看屋子里还有什么线索留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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