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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两块巧克力。压缩食品是用藏族的酥油糌粑做的,一群人吃得狼吞虎咽,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则明确地表示不再进食,将他们那部分食物留给其他人补充体力用。

    卓木强虽然知道密修者甚至可以数月不进食,几天不吃东西影响不大,但在海上行船毕竟是重体力活,还是希望两位法师多少吃一。两位法师坚决摇头,吕竞男也劝卓木强不要坚持,卓木强无奈,只好作罢。

    吃过东西,又划了一会儿,潮汐的时间到了。这是天体之间的巨大引力,让整个海水都受到影响,波浪渐渐大起来,从原本规则变得不规则,甚至能感到那股势能的提升。大海作为一个整体,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它整个儿拎起来,使海水渐渐朝海洋中心集中。但只拎到一半,力量突然断掉,于是,海水重重地落回装它的盆子里,那股重力变成一道道波纹向盘子边缘涌去。波纹们前追后赶,叠加在一起,形成波浪,波浪更与波浪叠加,越发巨大了。

    看着由远及近的波浪逐渐壮大,船员们的心也逐渐缩紧。恰如平地起波澜,起初只是一条条不起眼的波纹,紧接着就融合成一个个几米高的波浪,看着看着就融合成一道道十来米高的波涛,尽管不知从何而来,却全都有规律地向船身后涌去。探照灯灯光下,那就是一道道白花花的水墙,宛如千军万马,汹涌不绝。

    卓木强低声咆哮道:“准备好了吗?它们来了!冲啊!”

    “冲过去!”

    “冲啊!”

    “啊!”

    “去他娘的!”

    船上的人们,面对着无穷的凶险,发出愤怒的吼声,每个人都血脉贲张,粗着脖子红着脸,手臂上一条条青筋绽出,一个比一个吼得大声。伴随着声声怒吼,挥桨的频率前所未有地快起来。

    要在水墙对船形成推力前钻过去,就必须拥有足够的速度!他们要以微不足道的人力,对抗汹涌的大海。既然选择了这条永不后悔的前进之路,就没有想过有停下来的一天,哪管多大风浪,一样与之拼搏到底。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蛇形船就像一颗子弹击穿第一重水幕,爬上水墙的墙面,从浪头的颈部穿过去。顾不了一身的湿漉,略微调整方位,顺着水墙身后的斜坡,再次开始加速,呐喊声中,迎着第二道水墙,又冲了过去。

    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那股冲击力,让握桨的手都在发麻,口中、鼻中、耳中、眼中,全都是水,就连看前方的方向,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们没有停下,只要前面还有一道波涛,就还要冲击,再冲击!

    终于,在探照灯光照射着的前方,再也看不到一道白色波涛。身后传来汹涌澎湃的声音,但是眼前,海面就像折腾够的野马,难得一见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我们冲过来了!哈哈!”岳阳欣喜若狂,扔掉船桨,搂着卓木强又蹦又跳,“强巴少爷!我们冲过来啦!哈哈!哈哈!”看他那激动模样,就差没抱着强巴少爷又亲又啃了。

    张立和严勇抱在一起,唐敏和吕竞男拥抱在一起,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做出宗教的手印,念着经文,大家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不过,也有不是那么激动的,像赵祥,听到岳阳第一声高呼后,立卤挺挺地向前栽倒,在水中的搏斗早就耗尽了这伙子全部的力量,凭一股毅力才站立着不倒。肖恩也显出乏力疲惫,半跪在船上,手搭着船舷,不住喘息。

    巴桑冷冷地把探照灯扭转过去,只见最后那道白色的波涛很快追上了前面那一道,两道波涛融合在一起,水墙又高出数米,跟着又与更前方的波涛融在了一起。探照灯再也照不透,水墙变成了黑色,消失在黑暗中。

    亚拉法师淡淡道:“我们是幸运的。”

    巴桑一震,深知亚拉法师的是实情。

    如果在潮汐力形成浪潮的伊始,他们的位置再向后哪怕仅数公里,那么必须迎接的就不是一道道的白色波涛,而是那些黑色的水墙了。那水墙的厚度和冲击力度,都不是这艘船能穿透的。

    而且,巴桑知道,那些黑色水墙也不是终结,它们会继续融合在一起,后浪推前浪,最后变成他们刚刚出洞穴不久时看到的,高约四五十米,如同海啸的移动城堡。

    严勇解开安全绳,跑到胡杨队长身边道:“老队长!我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胡杨队长却道:“高兴什么?有什么好高兴的?快回去,把安全绳系好!待会儿才是最可怕的……”

    4、巨浪的考验

    严勇一愣,不解道:“什么?”

    胡杨队长道:“这是地下潮汐,与平常看到的海岸潮汐不同。海岸潮汐呃浪潮到海边,力量会被海边的沙石慢慢消磨光,可是地底潮汐能冲入地下河系统的只是一部分,大部分浪潮都打在岩壁上,就像这样……”

    胡杨队长拿起喝水的桶,在船里一舀,舀起半桶水,指着桶壁对着严勇道:“这里面是海,这是岩壁。”

    “梆!”在桶壁一敲,桶里的水立刻形成一圈圈规则的波纹,由内向外朝桶壁荡去。

    胡杨队长再指着那波纹道:“这是我们刚才经历的白潮。”

    波纹触碰到桶的边壁,由向桶的中心反弹回来,刚开始还是有规律的,紧接着由于波纹的反复交叉,桶里的水开始不规则的起伏,最后杂乱无章地震荡着,有的地方还溅起了水花,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平静。

    看着这一幕,严勇似乎明白了什么。细细聆听,潮涌的惊天巨响正逐渐远去,周围安静无声,但却好似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平静。

    他白着脸,跑了回去,对卓木强、张立等人叽咕了几句,前面的笑声顿止。岳阳脸上兴高采烈的笑容僵住,渐渐变成了苦笑。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显得格外平静,船上的人不得不紧绷着神经,盯着毫无异样的海,盯着不着边际的黑暗。下一刻,一阵尖锐的啸声传入耳朵,大家知道,那是由于浪潮过于巨大发出的轰鸣。桶里的波纹,到了海里,变成了滔天巨浪!

    魔鬼伸出舌头,舔噬海渊的一切,它有一张无穷巨大的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掉。波涛汹涌着,顷刻就来到船的周围,黑色的水墙呈一道弧线将船整个包围起来。“轰”一下巨响,船里的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已连人带船一起被打翻在海里。

    海水漆黑一团,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向地狱的无尽深渊堕落。接着,就好像救生服上的气囊被打开,船那巨大的浮力变成了大海肚中的一个异物,他们被这个漆黑的妖怪吐了出去,甚至高高跃起,超过了海面,不一会儿,又重重地砸了下来。探照灯闪了一下,让船上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没有了光,那可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巨浪交叉而过,身后的余波不断,只是几分钟时间,到处都是叠加的波纹,整个海面的海水此刻都是不规整的,像被煮沸的水般翻滚,到处都是高低错落的波浪。

    相比于蛇形船,波浪无异于一座座山峰,由水形成的可移动的山峰,船就在那无数的山峰山谷中飘来荡去,丝毫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一座山迎面移来,蛇形船顺着上坡的山势冲了一半路程,跟着就顺坡倒滑下去。身后又有一座山峰向前冲来,两座山峰相撞,却没有发出惊天

    动地的撞击声,而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体积为先前那座山峰一倍以上的巨大山峰,船则被高高地抛到了峰。船上的人竭力控制着,让船顺着巨大的山脊向前滑。他们成功了,可因为顺着进五十度斜角向前滑行,所有人都被忽然改变的方位带着跌倒。

    巨型山峰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又分解为两座,一座向后,另一座则推着船继续向前。五十度的斜坡滑行好像永无止境,不,坡度还在增加,很快就变成了六十度、七十度、八十度,最后,成为近乎与海面垂直的九十度。船上的人脚下无力可借,只靠安全绳悬挂在船上。

    船的速度远远慢于山峰移动的速度,前面又有一座巨山迎面而来。这次,船没有幸运地被抛上峰,它被夹在山腰中,“轰”的一声,山腹合拢,蛇形船倒扣,由于自身的浮力和龙骨的重力,很快又从水山的腹中浮到水面,跟着翻转过来。

    下一瞬,另一座山峰又悄然靠近,丝毫不理会船上的人已然头晕眼花。

    蛇形船在无数的山峰间穿行,就像巨人手中的玩具,被无情地抛来抛去。遭巨浪打入海底,翻滚数圈,等到浮出水面,又被推上另一个浪尖,再被卷走。此刻,人的力量再也无法与大自然对抗,蛇形船就是飘荡在海涛中的一片叶子,没有方向地旋转。船上的人听天由命地随船而动,时而在十数米的高空感受自由坠落,时而在数米深的海底屏息潜水。

    没过多久,探照灯挣扎着扑闪了两下,彻底熄灭,船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船上的人不知道自己将被浪潮推向什么地方,身在水中还是在水面,因为都是一样的冰冷,依然和船捆绑在一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海面渐渐恢复平宁,船上的人已被折腾得够呛,一个个浑身透湿、口鼻吐水、气息粗重。反而是孟浩然和王佑没受多少损伤,他们被早早地穿上潜水服,戴上潜水头盔,牢牢固定在船底,不管是在水面还是水下,都不影响正常呼吸,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卓木强打开头灯,黑暗中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

    船里起码有半船水,岳阳瘫坐在水里,水流串珠般沿头发流下,喃喃道:“强巴少爷……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嗝……”着,打了个嗝,从嘴里吐出不少水来。每次蛇形船倒扣,他都没少喝水。

    卓木强也坐在船底,被那冰凉的水泡着的滋味可不好受,无力道:“好啊!先把船里的水舀出去再。”完,身先士卒,拿个铝盒舀水往外倒。

    张立趴在船舷上,口鼻不住往外溢水,感觉怎么吐都吐不完。他也被灌了一肚子水,稍稍动一下,就能感觉到肚子里哐啷哐啷直响。

    岳阳在身后笑道:“如何?这回吃饱了吧!”

    张立实在累得没心情开玩笑了,吐着水,有气无力地问岳阳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大概的资料?我们究竟走了多远了?这样的路,还要走多久?”

    岳阳笑不出来了,虽然没有去仔细计算,但是从一开始巴桑大哥看到的和岩壁的间距来看,行船的速度实在不上快,而在未来的数个十二时中,还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情形。他只得推托道:“这种环境下,谁能去计算?勇哥,你有没有留意过,我们走了多远?”

    严勇艰难地抬起头来,野兽般的眼睛里竟然蕴藏着一丝痛苦,低声问道:“你什么?”那几个字,就像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岳阳惊呼道:“你……你脸色好白啊!没事吧?”

    严勇难看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刚才颠得太厉害了,有些想吐。”

    卓木强看了看严勇,凝眉问道:“真没事?”又对张立道:“张立,你去看看,先把灯弄亮。”

    张立去摸严勇的额头,被严勇粗暴地挡开:“我了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张立撇撇嘴,到船尾安装探照灯去了。

    唐敏在后面道:“强巴,你来看看。”

    卓木强来到船中,只见**的头盔潜水服被除下,胡杨队长、唐敏、吕竞男和塔西法师都围在那里。唐敏将温度计从**嘴里取出来道:

    “他好像病了,病得不轻。”

    着,将体温计递给卓木强,同时道:“四十一度。”

    塔西法师也给**把了脉,愁眉不展,似乎情况很不理想。

    **含糊不清地道:“现在我要躺下睡觉,求主保守我的灵魂。如果醒前我要死去,求主取走我的灵魂。”

    “怎么会这样?”卓木强问道:“不是打过破伤风针和抗感染抗病毒疫苗了吗?目前他的身体怎么样?”

    唐敏道:“不是破伤风,两种可能,一种是水中存在致病微生物,如果是具有耐药性的病菌,那么我们的广谱抗菌素收效就不大。第二种可能更麻烦,由于船体颠簸太剧烈,加上海水太冷,他的体温中枢已经失控,自身将走向衰竭,若情况无法改善,很……很难恢复过来。”

    卓木强看了看黑暗的远方,短时间内想改变这种糟糕的情况,谈何容易?他看向塔西法师,法师叹道:“唉!正虚邪实,赤巴亏虚,邪气留恋,在他体内与正气相搏,发恶寒,如果病情进一步发展,外邪聚集,败坏精血,阻滞培根,最后引起内邪滋生,那就糟了。”

    卓木强忙道:“那该如何处理?大师。”

    塔西法师道:“若有鹿茸、鸽血、蝽象、猞肠、红儿鼠,配以掌参、茅膏等物,当可驱邪匡正,保暖复温,可惜身边没有这些药物。别看他现在内热极高,但四肢冰冷,需要更温暖的环境。”

    卓木强无奈地站起身来,听唐敏道:“我可以为他注射一组高能合剂,就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卓木强道:“好吧!另外两个,还好吗?”

    唐敏道:“不错,各项生栏标平稳。”

    卓木强看了看别的船员,回到船头,张立和岳阳都在舀水,船内的水已差不多快干了。严勇坐在地上没动,岳阳道:“刚才勇哥吐了,连巧克力都吐出来。”

    看到船舷边留着咖啡色痕迹,卓木强不由又问道:“真的没事?严勇,要不要再吃东西?”

    严勇摇头道:“不用,暂时没事,只是胃里翻腾得厉害,想吐。”

    这不是好兆头,一旦开始感到眩晕、呕吐,就明身体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好比肌肉绷紧,最后变成抽筋一样,短时间内不可恢复、不可逆转。若蛇形船持续颠簸,种种不适症状都会加剧。孟浩然和王佑还有赵祥都是这样,难道连严勇这个探险经验丰富的行家,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前面到底还有多远?出口又在哪里?

    真的,就在黑暗最深处吗?

    5

    朝着无边的黑暗,蛇形船又一次启航。

    经过这番折腾,处于海洋中的船早就失去了方向,卓木强伸出双手,只能察觉到一丝丝微风,但对于风是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吹来的,却怎么也感应不出。幸好塔西法师和亚拉法师为这艘迷途的船指明了方向,大家于是遵循着他们的指示,继续向茫茫深处划去。

    坚持再坚持,在海面上,数米高的波涛随时随地都存在。其实就整个大海来,已经算是光滑如镜了,只是身处海中的人太了一些。

    在绝对的黑暗中行船对人是一种折磨,海面不可能有任何港湾,船无法停泊,意味着无法入睡。哪怕人人都已经疲惫至极,依然只能坚持,但是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却没有人知道。

    又是八个时过去了。岳阳心地将时间刻在蛇形船的肋骨上。自从失去现代计时器之后,他就将塔西法师用心跳和呼吸大致推算出来的时间刻在船身上,好让大家知道,究竟已经在海面航行了多久。

    张立捧起水桶,“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大口水,为了抵抗饥饿,船上大部分人都装了一肚子水。海面上的波浪正渐渐变得平静,但是卓木强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出喇叭口。在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失去了仪器的辅助,就像盲人,什么都不知道。

    船里的气氛低迷到近乎死寂的程度,连严勇也不再大喊大叫,如此安静的气氛让人感到自己成了独立的存在。是啊!他们是与世隔绝的,孤独和寂寞变成一种恐惧,侵袭着每个人的神经。意志稍不坚定的人,会由此产生下一刻即将死去的幻觉。

    不能让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卓木强这样想着,便道:“怎么?大家都不话了?”

    张立有气无力道:“强巴少爷,我想睡觉又睡不着,肚子饿得发慌,全身酸痛得要命,还要不停划桨,哪里有多余的力气来话啊?”

    卓木强道:“不要那么丧气嘛!你不是一直都很开朗的吗?”

    张立一口京剧口音:“我现在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怎么一个惨字了得?惨!惨!惨……”

    岳阳道:“得了吧!你瞧勇哥可不像你那样。这困难就喊苦喊累,以后还怎么跟强巴少爷混?出去后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跟强巴少爷混的。”

    卓木强道:“岳阳,听你的语气,那精气神儿还挺足,来唱首歌,振奋一下情绪!”

    “啊?唱歌!”岳阳转过头来,却是一张苦瓜脸,“饶了我吧!强巴少爷,我们有三十多个时没睡过觉了,我现在握桨都握得手脚发软,唱歌,实在是唱不出来。”

    张立顿时吃吃地笑出声来。

    卓木强道:“再坚持一下,唱个歌,我们就吃东西,也该迎接下一次潮汐了。”

    “强巴少爷,不是我自谦,以我目前的状态,唱歌根本就起不到激励人心的作用,只会让大家更加痛苦。”岳阳想了想,突然大声叫道:“瘦子!”

    赵祥在船尾道:“哎!”

    岳阳道:“强巴少爷让你唱首歌!振奋一下。”

    “唱歌?唱什么歌?”

    “随便你,要唱有激情的,让人精神焕发的那种。”

    赵祥想了想,大声唱道:“前路在哪方,谁伴我闯荡……”

    刚唱了个开头,岳阳就大声打断道:“不行不行!Beyond的歌太伤情了,换一首!换一首!”

    赵祥又换道:“他风雨中这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

    岳阳又道:“太老了,而且这首更颓废。”

    张立摇头道:“哎呀!现在所有人都手脚发软,唱什么振奋的歌?要唱恬适的歌,帮助休息和恢复体力,更要有意境,最好能让人感到目前的环境很舒适。”

    岳阳不同意道:“目前的环境,还能舒适?”

    张立道:“当然是发挥你的想象啦!你可以闭上眼睛想象,这一泓清水是多么的宁静,周围的景致是多么的诱人,蓝天白云、碧海银沙、微风拂柳……”

    赵祥像是得到了启发,忙道:“有了有了,找到一首很适合这个意境的歌。”紧接着就带着颤音唱了起来:“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让我们荡起双桨。船儿轻轻……”

    岳阳听得浑身上下一哆嗦,忙道:“不行,快别唱了,我要吐了。”

    卓木强也道:“别让赵祥唱了,他已经有很多天没能吃下东西了。”

    张立却抚掌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这种意境。勇哥,你是不……勇哥!”

    张立伸出手,抓住严勇握桨的手,只觉得那手冷得像块冰,再看严勇,额头正在渗汗,腰弯得像虾米,膝盖盯着胸口,身体蜷成一团,牙齿磨得格格作响,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张立一惊,放下船桨霍地站了起来。

    卓木强也注意到演员的异况,忙道:“怎么啦?”

    岳阳已经叫了起来:“唐敏!塔西法师!快来啊!”

    严勇艰难地抬起头来,脸白如纸,却仍坚持道:“我没事,别管我,快划船!”

    这次每人相信他了,他这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情绪一激动,一张口,又赶紧别过头去,头耷在船舷上吐了起来。这次,卓木强看得分明,那咖啡色的呕吐物,哪里是什么巧克力?分明是血的混合物啊!

    这一吐,严勇终于坚持不住,蜷缩得更紧了。

    唐敏和塔西法师赶到,胡杨队长和吕竞男也围过来。巴桑将探照灯打开,只见严勇极力克制着,可全身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那是肌肉自发的颤动,咖啡色的呕吐物散发出排泄物的臭气。

    吕竞男一见严勇的姿势和呕吐物,震惊道:“肠扭转!有多久了?”

    肠扭转!卓木强心中一跳,那是餐后户外剧烈运动可能引发死亡的几种病症之一,绞痛程度足以让人觉得好似将腹腔内的肠道被绞得寸寸断裂,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眼前这个汉子是怎么一声不吭挺过来的?

    唐敏做了体征检查,悲伤地道:“应该是谢尔舍米斯基症,严队长,你……你……怎么不啊?”

    她清楚地触摸到,严勇腹胀如鼓,传出明显的振水声,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肚子里被消化液和血水浸泡着,正坏死、寸断的肠道。肠扭转一旦发生,不靠手术极难恢复,更何况在剧烈震荡的环境下?若不及时剖腹探查、治疗,死亡率很高。

    如今严勇的情况,可已到了强弩之末,内脏恐怕有一多半都被消化液和各种细菌侵蚀了,还能保持意识的清醒,全靠自身的一股毅力支撑。那种精神力量一旦消失,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使其复生。

    塔西法师也微微地摇了摇头,露出惋惜的神情。

    严勇苦笑道:“我以为,再多坚持一下,就能……就能看到香巴拉了,没想到……没想到,这身体支撑不住了……”

    胡杨队长搂着他的双肩,道:“老伙计,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严勇反过来安慰似地拍了拍胡杨队长,向卓木强问道:“强巴少爷,我们,真的能到香巴拉吗?”

    卓木强道:“能!一定能!”

    严勇道:“那就好,那就好。”将手伸进衣服里摸摸索索,取出一张照片,却是他自己的,不知道在哪座山脚下照的。他将照片交给胡队长,道:“老队长,我可能真的坚持不到那里了,等你们到了,把照片里的人剪下来,再……再照一张,这样……这样就没有破绽了……老队长,答应我,如果你们能回去,请将我的遗书和那张照片一起交给我儿子,告诉他,他父亲毕竟……毕竟是到过香巴拉了,没有遗憾,没有!”

    最后几句,严勇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来的,圆睁着双眼,双手死死握着胡杨队长的衣领,仿佛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怎么甘心?他还没看到他心中的香巴拉呢!

    胡杨队长颤抖着双手收好那张照片,两行浊泪终于不可遏制地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滚滚落下。

    又一盏头灯沉落,好似划破夜空的流星,光亮只维持那么短暂的一瞬,散发出凄迷的美丽。头灯缓缓沉入海中,生者的心也随之沉到冰冷的海底。又一个或者的生命消逝,他们却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绝望,持续不断的生死相别让心麻木了。下一个或许就将轮到自己,每个人在心里多少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是在冥河上漂流,这里本就是与生命相违背的地方。

    随着严勇的沉没,船上再也没有笑声,冰冷的风吹着每一个人,大家都默默注视着严勇的头灯消失的方向,直到光芒彻底消失。

    岳阳突然缩紧眼睛,仿佛觉得,严勇的头灯还没有下沉到足够深的地方,就瞬间消失了。是幻觉吗?他揉了揉眼角,尚未干透的水顺着发际滴在手背上,再睁开眼时,水底已是漆黑一片。

    一定是幻觉,他暗想。

    又过了三个时,他们在怒吼声中迎来第三次潮汐大潮。

    这次大潮比之第二次明显了许多,蛇形船一次都没有翻转,看来已经进入了真正的海洋核心地带,起码离喇叭口远了。

    这次潮水过后,**也离开了,他是在潮涌的过程之中悄悄走的,待潮水过后,呼吸已然停止。据唐敏和塔西法师检查的结果,他走得很安详,应该没有受到太多痛苦,如同在熟睡中回归主的怀抱。

    又一盏头灯熄灭,活着的人还在船上,随波飘荡。

    岳阳注视着消失的**,这次看清楚了,没错,这次看清楚了,没错,头灯下沉不到十米就突然消失,好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遮挡住一般。

    他将这个现象告诉了卓木强,卓木强凝神道:“你认为是什么呢?”

    岳阳道:“海里有生物,并且跟在我们的船周围,好像在等待食物的样子。”

    卓木强怒道:“你是,严勇和**的身体,都被海里的东西吃掉了?”

    岳阳低头道:“我想,是的。”但他很快又抬起头来,“如果真有生物,我们就有食物了啊!”

    “啊!”卓木强转过念头,道:“你是,我们可以钓鱼?既然大家都在休息,确实可以试一试!张立,把探照灯取下来,照一下水里。”

    可照了十来分钟,什么都没发现,船上的人对此讨论了一番,认为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通常都会被光亮吸引,凭藉如此的强光,不可能毫无发现。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太了,毕竟这里还是风急浪大的地方。

    张立重新装好探照灯,船继续向黑暗深处前进。

    这群四十八时没有入眠的人,眼中都出现了迷茫,不少人回忆起那句话,“在冥河中漂流几万万年”。几万万年,那究竟是多久?难道这地下海,真的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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