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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雄对日月叟骆一飞之死,负疚最深,因为当时是他一口答应三堡四派的,所以他对骆人龙有一种特别的赎罪心情,这种心情,使得象他这种老诚持重的人,也忍耐不住要马上和骆人龙说几句话。

    他要过飞云叟李守义腰间的宝剑,传音向李守义道:“我去把老三这把流霞宝剑,送给人龙,以免三堡四派发难时,他没有合手的兵器使用。”

    飞云叟李守义知道二哥这些日子,也苦够了,想念骆人龙差不多要想得发狂了,其实他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当时只好提醒金风叟道:“二哥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让三堡四派中人听见了,以免破坏了人龙他们的预订计划。’’金风叟柯正雄点了点头,捧着流霞宝剑,走到骆人龙的面前。

    骆人龙一见,连忙起身让坐道:“老前辈请坐!”

    金风叟柯正雄“呵!呵!”笑着,坐了下去,将手中流霞宝剑,递给骆人龙道:“这把流霞宝剑,曾有过一次最不光荣的记录,马少侠或能为他恢复光彩,老朽谨以相赠。”

    这话只有骆人龙懂得,因为这把流霞宝剑正是流霞叟邱永信刺杀他父亲的凶器,言外之意,自是要他用这把宝剑向三堡四派索还血债了。

    他如果不是骆人龙便不会接受这把宝剑,他要是骆人龙,便不能不接受这把宝剑!

    骆人龙一阵激动,双手接过流霞宝剑,低头呼了一声:“二叔!”

    金风叟柯正雄大叫一声,道:“好孩子!”一掌拍在骆人龙肩头上,眼内泪水便如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

    金风叟柯正雄这么大声一叫,惊得全场的人都是一怔,好在金风叟警觉极快,马上又补上一句道:“他真会如期赶到么?”又把大家的视听混乱了。

    飞云叟李守义也走过来,和骆人龙说了几句伤感的话。

    金风叟柯正雄又道:“人龙,你下山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不用真实姓名出现呢?”中原四皓的一贯作风,讲究的是明来明往,行止无亏,所以忍不住要这样问骆人龙了。

    骆人龙笑道:“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小侄不用真实姓名,原无什么必要,只是小侄下山以来,一直都是用的马恨生的化名,这次赶来王屋山,无意间倒避开了三堡四派的耳目,所以率性将计就计,以收攻心之效。”

    金风叟柯正雄面色一正,道:“子报父仇,乃是名正言顺之事,愚叔待罪之人,还是希望你能堂堂出阵。”此老方正一生,在这个时候,仍然一丝不苟。

    骆人龙神色一肃道:“小侄遵命!”

    金风叟柯正雄叫了一声“好!”道:“三堡四派大大方方的招待了我们,我们也大大方方的领了他们的情,在江湖礼节上来说,双方可说都很够风度,现在我就替你出去找他们说话。”霍地站了起来,向广场中央走去。

    金风叟柯正雄名列中原四皓之一,江湖身份极为尊崇,除了实力不及各堡各派掌门人外,论名头却是毫不稍让。

    他这一站起身走出,大家的注意力,立时便集中到他身上。只见他走到广场中央,四方一礼,道:“在下柯正雄,恭请王屋派掌门人答话。”

    这时,三堡四派其他的掌门人都不在场,所以他只有找铁指先生柳去非说话了。

    王屋派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应声起立道:“柯大侠有何指教?”

    金风叟柯正雄道:“在下拟请柳掌门人,为在下作一言证。”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当着证人席上各位武林耆宿在此,柯大侠要我说什么话,但请吩咐吧。”

    金风叟柯正雄戚容道:“在下想请掌门人将在下盟兄日月叟骆大哥被害的始末,说了出来。”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关于骆大侠那件公案,三堡四派任劳任怨,不计自身毁誉,替武林中消弥了一场天大祸,然而至今仍有许多武林先进,不悉内情,对三堡派时有闲言。”语音一顿;目光掠过公证席上诸公,似是意所指。

    逆天翁任性适时冷笑了一声。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接下去说道:“柯大侠乃是当事人之-是非曲直极为明悉,如果柯大侠能代为说明,三堡四派决无异词。”他言词犀利,几句话便把金风叟柯正雄扣住了。

    金风叟柯正雄早已豁了出去,这时也无心计较小节,便照着事实,从日月叟骆一飞巧得天魔宝录起,到四年前三堡四派掌门人夜访三义庄,认定日月叟骆一飞已经习成天魔宝录,行将危害武林,要他们三兄弟,为武林公义作想,牺牲自我,设计刺杀日月叟骆一飞等等的过节,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金风叟柯正雄原是极为正直的人,所以在叙说事实的时候,绝未加油加酱,为自己以后的说话预铺坦途,老实得使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大声赞道:“柯大侠义行可嘉,所说的话,句句实在,本座代表三堡四派完全承认。”

    金风叟柯正雄冷笑一声,道:“可是事后,我你发现骆大哥死得太冤屈了!”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骆大侠之死,如果确实有所冤屈,柯大侠你自己便难辞其咎,何况此事经我们三堡四派慎重研究结果,骆大侠死得一点也不冤枉,柯大侠只是由于结义手足情深,难免事后心理失常,是以无中生有地生出许多事来,关于这一点,三堡四派都很同情你。”

    金风叟柯正雄怒道:“你能说我骆大侠留下的手书,不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么?”扬手甩出-张纸片,笔直-毪向公证席上的枯稗禅师手中,道:“这篇记叙,便是我们骆大哥写在天魔宝录上的,请各位先进过目。”

    枯禅禅师先看了那篇记叙,口中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同时将纸片传到另一人手中。

    不久,公证席上诸公,都看过了纸片上的记叙,脸上都现出对三堡四派不以为然之色。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内心有点着慌,忙按照他们三堡四派过去研究的看法,反驳道:“各位都知道,凡人修习了天魔宝录,其为人心性便必然变得嗜杀如命,邪恶绝伦,这篇记叙,可能是骆大侠的真迹,但骆大侠习了天魔宝录以后,心性既变,所作文字,岂能作准?”

    这话相当有理,骆一飞心性变了之后,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写篇把言不由衷的东西,实是极可能的事。

    金风叟柯正雄咬牙道:天魔宝录明明缺了一篇半,其中没有了内功篇,我们骆大侠纵然有心修习天魔宝录,也是不可能习成的。”

    王屋掌铁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可惜柯大侠当时没有把天魔宝录提出来作证,这却不能怪我们偏论偏断!”

    金风叟柯正雄一时为之语塞,答不上话来,只急得椎胸自责不已。因为按三堡四派传出的风声,天魔宝录在三年前,还在黄山出现过,现在已经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去了。

    骆人龙失而复得天魔宝录的事,因为骆人龙始终未曾有时间向柯正雄谈及,所以柯正雄并不知天魔宝录仍在骆人龙手中。

    骆人龙见三堡四派振振有词,只气得霍地站了起来,掏出天魔宝录,轻轻朝公证人席-推,道:“天魔宝录在此,请各位公证前辈过目,看看是不是少了一篇半。”只见那本天魔宝录缓缓平飞出六七丈,飞到公证席附近,劲力似是一失,端端正正地摆在枯禅禅师面前。力道,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骆人龙露了这一手,虽说不上出神入化,但却颇具功力火候,以他这种年龄来说,已可说绝无仅有,见到的人,莫不暗惊动容。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讶然喝道:“你到底是谁?”

    骆人龙大步走到金风叟柯正雄身边,昂然冷冷地道:“本侠就是要向你们讨债的债主骆人龙!”

    “呵!”三堡四派和公证席上,都出呼意外地吃了一惊。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原是见过骆人龙的,想起骆人龙那白晰俊秀的面孔,怎会是这个样子,只怕又是红柳庄的诡计,乃暴喝出声道:“此人身份可疑,请各位特别注意,莫要上了他的大当。”

    骆人龙嗤声笑道:“尊驾沉着一点,现在是请公证人检验天魔宝录的时候!”

    琵琶手舒伦被损得脑门差不多要冒出火来,为了要矜持正大门派的身份,却只好恨在心里忍住气道:“马少侠,请恕老夫一时冲动。”倒是表现得颇有风度。

    骆人龙“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枯禅禅师迅捷地把天魔宝录翻看了一遍,道:“本书内容,确实欠缺了内功篇一篇,计谋篇半篇。”

    言罢,将天魔宝录传给另外一人。

    天魔宝录闻名宇内,凡是有机会看到的人,谁都想多翻一翻,以满足好奇的欲念,所以传阅时耽搁了不少时间。

    最后,所有公证人都一致证实了枯禅禅师的话。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见事实如此,不禁手足无措地憋了半天,终于垂首长叹,道:“这”“这”字刚出口,一轮明月高永泰忽然闪身过来,打断他的话,道:“柳掌门人,请不要忘了,日月叟既是变了心性的人,何尝不会将天魔宝录自行毁去一篇半!”他声音说得很大,在场的人谁也不会听不到。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拍拍大腿道:“不错!若非高兄提示,本座几乎忘记了这一点。”接着又精神抖擞地,发出一阵朗朗大笑道:“不知各位认为高兄的说法如何?”

    公证席上的数十个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的点头,有的叹息,显然,一轮明月高永泰的话,动摇了他们原来的意念。

    骆人龙只气得双目赤红,愤愤地道:“这种信口雌黄之言,也算得武林公义么?你们说!

    你们说!家父数十年光明正直的行为,都抵不过人家胡说八道的一片谎话么?”

    公证人席上,有许多人,原是非常同情骆人龙的,但是提不出更有力的反证;否定三堡四派的立论。所以只好不说话了。

    逆天翁任性霍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乱跳,吼道:“老夫没有理由,就是不相信三堡四派自以为是的话,我也不当什么公证人了,我站在骆少侠一边!”

    言罢,不管人家对他的议论如何,大步离开了公证席,走到骆人龙这一边来了。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冷言冷语地讥讽道:“任大侠率性而行,倒是血性汉子的典型,比那些巧言饰非的人,令人可敬得多了。”

    逆天翁任性“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三堡四派就算由你舒伦说了一句良心话吧!”

    骆人龙见三堡四派趾高气扬的气势,真恨不得把三堡四派的人,-一诛绝剑下,才泄得心头怨气。他想到恨极的时候,全身不由起了一阵猛烈的颤动,右手已经扣上了剑把。

    金风叟柯正硼状大急,连忙伸手扣住骆人龙的手腕道:“人龙,人龙,你要冷静下来,你纵能泄忿一时,却只有把令尊的冤情,逾陷逾深,由有理变成了无理,失去了报仇的重大意义。”

    骆人龙原就是非常理智的人,一经提醒,立时压下了怒火,但犹自恨恨地道:“这口气小侄实在咽不下去!”-

    金风叟柯正雄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堡四派假借正义之名,行此恶邪之事,我们报仇,决不能让他们在维护正义的美名之下成仁,一定要戮穿他们的假面具,使他们身败名裂而亡。”

    金风叟柯正雄也是恨极了三堡四派,所以才说出这话来。

    骆人龙疾首击头道:“侄儿理会得!”

    金风叟柯正雄加强语气道:“打落门牙和血吞,你要忍耐到底!”

    骆人龙咬唇出血道:“忍!忍!忍!我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仇”字,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忍!二叔,你现在就是要我向他们磕头都行!”

    金风叟柯正雄握了一下骆人龙的手臂道:“忍,不是要你不讲人格。你不能留下话柄,将来让别人笑话你,轻视你!”

    骆人龙到现在,才算是真的了解了三位盟叔的为人,由衷地叫了一声:“二叔!人龙一切听凭您的安排了!”

    金风叟柯正雄说了一句:“好!”以忍辱为重的心情,向公证人席位走了过去。

    骆人龙忽然又叫了一声:“二叔!”

    金风叟柯正雄止步回身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骆人龙道:“红柳庄与三堡四派,另有杀兄之仇,我们合力而来,理应先与他们取得协调。”

    金风叟柯正雄“呵”了一声,道:“是的,你不提起,为叔的几乎疏忽了这一点,我们这就过去和他们商量一下!”于是,他们叔侄二人,一同走了回来。

    红柳庄主卓剑彬不待他们开口,先就摇头叹道:“看情形,我们今天只怕讨不了好了!”

    金风叟柯正雄先把自己准备忍气吞声暂时退出王屋的意思说出,问道:“五庄主有何高见?”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今天谁都可以平安退出王屋,有麻烦的就只有骆少侠一人!”

    金风叟柯正雄不以为然地道:“三堡四派素以虚仁假义自欺欺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纵有铲草除根的恶念,只怕也放不下脸来。”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三堡四派另有留难骆少侠的借口。”

    金风叟柯正雄一愕道:“他们还有什么下流借口提出来?”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叹道:“我们今天整个的失败,都失败在百密一疏之上。”

    骆人龙接口道:“小侄也明白他们要找的将是什么借口了。”

    金风叟柯正雄不安地道:“他们要找什么借口?你快快说出来,好想法子补救。”

    骆人龙道:“三堡四派既然不肯承认天魔宝录缺少了一篇半的事实,一口咬定先父习了天魔宝录,而现在,天魔宝录又是从小侄手中出现,他们当然也会认为小侄修习了天魔宝录,成了变性之人,在防范武林浩劫的大帽子之下,他们正好趁机将小侄除去。”

    金风叟柯正雄道:“这是不会的事,我可用我的人格担保证明在四年之前,这天魔宝录就缺少了一篇半。”

    因为四年之前,金风叟等三兄弟,为追缴天魔宝录,曾一度从骆人龙手中取得天魔宝录,所以,他敢说这种硬话。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笑道-:“一面之词,三堡四派怎会相信。”

    金风叟柯正雄作急道:“天魔宝录不全,人龙那有可能习成天魔武功!”

    骆人龙接口道:“小侄已经练成天魔宝录上的武功了!”

    在座诸人,除了黑煞手郑昆知道骆人龙练成了天魔宝录上的武功而不觉惊奇外,都不免同声一“啊”道:“真的?”.

    金风叟柯正雄想了一想,道:“你不要胡说!听说习了天魔宝录,血气倒流,心性全变,你现在正常得很,老夫第一个就不相信。”

    黑煞手郑昆忽然冷冷地插上一句道:“你现在看得出来了,为什么在四年之前,对骆大侠就没有这种信心,一点也看不出来?”

    金风叟柯正雄面容一戚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老夫终生难安的就是这一点。”

    骆人龙用眼色止住黑煞手郑昆,请他不要再用言语刺激这个悔恨欲绝的可怜老人,同时,又一字一字说道:“小侄确然练成了天魔宝录,只是没有修习天魔宝录上的内功,所以心性未曾变易。”

    大家又是同声讶问道:“那怎样可能?”

    骆人龙只好从简地把习练“天元心法”之事,告诉了大家,大家因为已与骆人龙相处了不少日子,对于他的为人非常了解,所以没有一个人置疑的。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三堡四派中人,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骆人龙就昂然道:“谁要他们相信!”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叹道:“尽管你不在乎他相信不相信,但今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你安身之地了!”

    骆人龙轩眉道:“我只要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岂怕他们诬陷,找我麻烦?”

    逆天翁任性赞道:“对!力求表现,压倒他们的臭招牌也是报复之道。”

    他们这边正在议论纷纷之际,那边三堡四派已由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为首,向枯禅禅师提出要求,希望将天魔宝录当场销毁,以绝后患。

    这真叫枯禅禅师作难了,依理来说,三堡四派的要求,是以武林安危为出发点,谁也不能说他们要求得不合理。

    依情来说,可又值得权衡了,因为天魔宝录是骆人龙自动交出来作证的,如不原物还给他,也实在说不过去。

    这种两难的处境,使得公证人都觉得有点尴尬,无法马上作出决定。便有一个公证人走过来和金风叟柯正雄等人商量。

    金风叟柯正雄先请那公证人回去,然后,才问骆人龙道:“人龙,你的意思怎样?”

    骆人龙道:“天魔宝录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小侄胸中,有没有天魔宝录可说都无所谓,但是从另外一方面着想,小侄认为不能放弃它。”

    金风叟柯正雄道:“你另方面的设想是什么?”

    骆人龙悲声道:“这本天魔宝录是先父含冤屈死的起因,小侄要保存着它,以备将来大仇得报时,当着天下英雄,作为洗刷先父奇耻的证物。”

    金风叟柯正雄沉吟道:“可是你不放弃天魔宝录,今天这-关”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接口道:“骆少侠纵是交出了天魔宝录,他们还是会另出花样留难骆少侠的,依小弟之见,不如取回天魔宝录,先发制人,合力冲下王屋山,再作以后的打算。”

    大家想来想去,也只有五庄主卓剑彬这办法可行。

    于是金风叟柯正雄便吩咐飞云叟李守义陪着骆人龙过去取回宝录,因为这时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了。

    逆天翁任性也要一同跟着过去,却被大家劝阻住了,因恐引起三堡四派的注意,失去先机。

    这次骆人龙走在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的前面。

    他走到证人席前,身子一停,便向琵琶手舒伦冷冷地道:”你对于我的身份,还有什么怀疑?”

    骆人龙开口不谈天魔宝录的事,却把话题扯到身份上去,大家都不知他用意何在?

    不禁齐是一怔。

    骆人龙就利用这瞬刻的良机,施出他在石洞中学得的奇幻身法,突然身子一闪,滑溜无比地就将天魔宝录取到手中:

    接着,点脚腾身,扑向山下。

    骆人龙这一举动,实在发动得太突然了,不但三堡四派,中人想不到,就是陪在他一起的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也事先毫未料到,不过,在他一发动之后,这二位老英雄却不由都暗竖大拇指,称赞不止。

    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话说得越多,越没有出手的机会。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大喝一声:“小贼,凭你这份德行老夫相信你是,姓骆了!”

    琵琶手一甩而出,人已如风般追扑了过来。

    飞云叟李守义横身迎上一掌,道:“有老夫在此,那有你嚣狂的份儿!”

    同时,高阳堡一轮明月高永泰也是一拧身,向骆人龙赶来,并一面招呼道:“三堡四派的人注意,这次要让骆人龙逃了,今后江湖上,将永无宁日了。”

    金风叟柯正雄一摆金背砍山刀,阻住一轮明月高永泰,喝道:“姓高的,你给老夫滚回去!”

    金光一闪,刀风呼呼,逼得一轮明月高永泰闪身不迭,那里还能追赶骆人龙。

    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阻住了二人,却阻不住其他向骆人龙追扑的人,就这样,骆人龙已经得了很大的便宜,冲出四五丈了。

    这边骆人龙一举得手,那边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已扬手打出一串旗花,冲上半天。大伙儿,便从横里纵出,阻截对方追赶的人。

    逆天翁任性也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一起,只见公证人席上,那十几个和他一同来的老人,突然间,纷纷扑向场中,口中叫着:“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爱惜自己的身份实则,左一掌,右一掌,也出手阻拦三堡四派的人。

    广场中一时人影纷飞,乱成一片。

    眼看骆人龙快要冲到场边了,只要一离开广场,进入林中,便将如龙归大海,脱困有望了。

    骆人龙心中一阵暗喜,一错步,便到了场边。

    不想刚到了场边,场边树林中一声“无量佛”走出四个道士来。为首一人,向骆人龙稽首道:“骆少侠,别来无恙,可还识得贫道么?”

    骆人龙倒抽了一口冷气,脱口道:“原来是玄鹤道长,在下今天没有时间和你叙旧了。”

    他争取的是时间,所以在说话的同时,已然翻腕出剑,招走家传绝学“朝阳剑法”中的“日正当中”向玄鹤刺了过去。

    青城玄鹤道长四年前在黄山见识过骆人龙的朝阳剑法,那时骆人龙在他手下简直不是对手。

    四年不见,玄鹤道长虽没有轻视骆人龙的心理,可是,也并没有把他看成了不起的对手。

    眼看骆人龙的剑锋带着一股寒芒闪电般刺到,玄鹤道长微微一笑,道:“骆小侠四年不见,剑动风生,功力猛进,贫道怕不。”

    他带笑出剑,心情轻松,谁知双剑一接,只觉骆人龙剑势强劲绝伦,大非昔比,到口的谦逊之词,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不用全力,已是招架不住了。

    骆人龙更不答话,动作迅快无比,一剑接着一剑,一口气疾攻三剑。

    这三剑招招相逼,有如惊涛骇浪,滚滚而出,一派大开犬阖的气势,登时把玄鹤道长逼得连连后退。

    玄鹤道长乃是青城四鹤之首,剑术造诣极为深厚,稍一大意,便被骆人龙一阵疾攻逼退,几乎伤在他的剑下,那里还敢丝毫托大,三剑一过,马上展开青城“青冥剑法”挥剑反攻。

    两人于是就展开了一场凶猛地剧斗。

    骆人龙这一被阻,.迅刻之间,便有许多三堡四派中人围了上来。

    他们虽然围住了骆人龙,却并没有实行围攻,只是等待骆人龙和玄鹤道长最后胜败的结果。

    原来分别出手阻拦三堡四派中人的一干老英雄,也各自停住了手,纷纷向骆人龙和玄鹤道长相斗之处奔来,马上就集中到一起,占住了广场的一角。

    当然,三堡四派的首脑人物也都赶了过来。

    枯禅禅师除了口念“阿弥陀佛”之外,再也控制不了眼前这种恶化的形势。

    武林中强者是王,枯禅禅师此刻人单势孤,人家需要他的时候,他是被人尊敬的公证人,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便只能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了。

    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黑煞手郑昆和逆天翁任性等人,几次都要冲上去,帮助骆人龙出手。却都被红柳日五庄主卓剑彬出言制止了。

    因为目前的形势,三堡四派的力量太大了,如果引起了混战,不但救不了骆人龙,反而会丧失了临急援救的机缘,所以,他只要大家凝重待敌,一到骆人龙确然要落到三堡四派手中的时候,再一拥而上,给骆人龙制造脱逃的机会。

    这是非常合理的处置,大家也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轻举妄动的不利,于是大家只好心情紧张地张着嘴,睁着眼,全神凝注在斗场上。

    骆人龙独战着青城玄鹤道长,二三十招下来,不但丝毫不见败象,而且越战越勇,时间一久,只怕玄鹤道长可能还要落败。

    这时高阳堡三堡主一轮明月高永泰走到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身边低声道:“不能让青城玄鹤道长败在骆人龙手中,这对我们三堡四派的颜面大是难看。”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点了一点头,踱了出去,扬手喝道:“住手!本座有话要说!”

    王屋掌门人目前因是地主的关系,俨然已是三堡四派之首,青城玄鹤道长闻声跳了开去。

    骆入龙也只好停手,道:“事已至此,有什么话好说。”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显得非常和易地道:‘骆少侠,天魔宝录乃是惹祸的根源,你就是能把它带出王屋山去,也逃不了天下武林人物的追击,依本座之见,你不如把它交了出来,由我们当众毁去,绝了江湖后患,这不但对你,而且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本座。”.

    骆人龙毫不考虑地道:“不行,除非你们今天把我杀了,否则,莫想要我交出天魔宝录。”

    舒家堡二堡主舒伦冷笑道:“我们如果有心杀你,今天哪里还有你的命在,只怕你早就死了几次了。”

    骆人龙嘿嘿笑道:“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文娼,以为骗得了天下人?”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大怒道:“你胡说八道,怕老夫不一掌劈了你!”

    飞云叟李守义冷笑接口道:“舒伦,你不要在小辈面前充英雄,可敢和老夫再走几招看看!”

    琵琶手舒伦回身吼道:“老夫难道怕你不成!”便要向飞云叟李守义扑去,却被落星堡二堡主田畔拉住,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你这样一来,正合了他们的意思。”

    其实,舒伦也自知不是飞云叟李守义的敌手,以他的身份,只是一时忍不住气,既然有人相劝,便极其自然地收住.了势子。

    这时,终南派左手剑王克昭凑在王屋掌门人柳去非耳边道:“骆人龙如果将天魔宝录交出来,柳掌门人是不是有意将他放走?”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点头道:“孺子无知,本座认为不必过份为难他,让他离开好了,也叫天下武林人物,对我们三堡四派的宽宏大度,有个了解。”

    终南派左手剑王克昭轻笑道:“依小弟看,如此做法,我们只怕要落一个“妇人之仁”

    和“姑息养奸”的骂名了!”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怔道:“大家的事,原应大家商量,王兄有何卓见,还请直言赐教。”

    终南派左手剑王克昭沉吟道:“日月叟骆一飞的公案,已成定论,柳掌门人可曾想到,这骆人龙会不会也习成了天魔宝录?”

    王屋派掌门人柳去非道:“骆人龙得回天魔宝录不过三年时间,只怕还没有练成,我们现在将天魔宝录毁去,他便无法再练,不足为害江湖了。”

    终南派左手剑王克昭笑道:“他如果先将天魔宝录的文义背熟了,以后总有时间慢慢习练”语音一顿,叹了一口气又道:“还有,刚才我们认定日月叟习成天魔宝录的说法,公证席上许多人并不完全相信,我们如果能逼使骆人龙使出天魔宝录上的武功,岂不就使大家心服口服了,而且,我们更有理由为武林除去这个后患了。

    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真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经左手剑王克昭提出,不住地点头道:“王兄的话大有道理,本座虑未及此,几乎成了武林罪人。”掠目间,霜眉一皱,道:

    “这个。”他见青城玄鹤久战之下,不但胜不了骆人龙,而且反落了下风,要想由他迫使骆人龙使出天魔宝录上的武功,根本没有希望,而请别派出手,又恐扫了青城的颜面,所以话到口边,又忍了回去。

    正好,这时青城智光道长见玄鹤未能战胜骆人龙,总觉脸上无光,走过来向王屋掌门人柳去非道:“骆人龙强悍无礼,柳掌门人如果和他没有别的话说,贫道要吩咐本派四鹤用四绝剑阵对付他了。”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正苦于不好调度人手,见青城智光道长要吩咐青城四鹤使用四绝剑阵,等于把他的难题解决了,不由大喜道:“除恶即是务善,贵派奋勇当先,诚乃武林之幸,本座劝他不醒,已没有什么话说了,就请道兄吩咐用四绝剑出手吧!”

    青城智光道长走到青城四鹤面前,沉声道:“用四绝剑阵擒下他!”

    玄鹤咳了一声道:“三位师弟出剑!”

    青鹤,白鹤,灰鹤同声应道:“是!”一阵寒光闪动,都拔出了背上长剑。

    玄鹤又叫一声:“开!”

    三鹤霍地一分,把骆人龙围在中央。

    玄鹤向骆人龙苦笑道:“青城四鹤,奉命以“四绝剑阵”’再请骆少侠指教!”玄鹤道人对骆人龙颇有好感,因奉命而行,非出本意,所以在神情间,显得有些勉强。

    智光道长叱道:“‘四绝剑阵’胜不了骆人龙,按派规重处。”

    青城四鹤又是同声应道:“遵师叔法谕,弟子等全力以赴!”

    骆人龙长笑道:“要打就打,何必摆这种臭排场!”挺剑扑跃,刷刷连声,寒光电掣,一连攻出四剑,剑势如排山倒海,凌厉绝伦。

    青城四鹤闪身疾走,非常巧妙地让开了骆人龙四剑。

    只见玄鹤在游走间,随意漫无目的地平滑刺出一剑。

    接着,青鹤向左斜斜劈出一剑。

    白鹤立也向右,使了一招与青鹤完全相同的剑式,所不同的,只是方向。

    灰鹤却是横剑下削,使了一招“海底捞月。”

    这四鹤分别出手的四剑,看上去俱都没有指向骆人龙。

    但在身形转动之间,这四剑的指向,却把骆人龙全身三十六大穴,完全罩住了。

    要知“四绝剑阵”乃是青城派镇派绝艺,与少林罗汉阵,武当七星剑阵,并重江湖;四种不同的剑法,由四人同一时间出手,内含春,夏。秋,冬四序,相,生相克,第一招出手,便含有:立春木旺水绝;立夏火旺木绝;立秋金旺火绝;立冬水旺金绝等四招绝学,故名四绝剑,功力差一点的人,不要说胜过四绝剑阵,就是这第一招,都极不容易接住。

    骆人龙如今功力大进,又加“朝阳剑法”也是武林一绝,尤其其中一招“阳光普照”更是攻中有守,守中有攻。

    骆人龙应变得快,及时使出了这一招“阳光普照”总算险险地渡过了第一关,但是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智光大师看得大是高兴,朗朗笑道:“本派‘四绝剑阵’,第一招便有神鬼莫测之机,骆人龙纵是拚命,也接不住四四一十六招,便要被擒了。”

    骆人龙心惊之余,激起了万丈豪情,叫了一声:“不见得!”咬牙挺剑,如狂风暴雨般,展开一轮急攻。

    刹那间,只见人影如幻,剑影重重,剑风霍霍,里里外外,已不见了人影,只是-团剑气。

    倏地,青城白鹤喝了一声:“着!”从剑风中飘出半截衣袖,骆人龙已袒露出了光光的左臂。

    接着,不断的有人发出:“着!着!着!”的喝声,只见骆人龙身上的衣服,一块一块地裂开来,狼狈到了极点。

    眼看骆人龙的“朝阳剑法”即将敌不过青城“四绝剑法”

    金风叟柯正雄急得满头大汗,大声提醒骆人龙,道:“人龙,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快放手使出绝招,冲出重围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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